进到屋子，先一步进去的杨大夫已经坐在了最开始连心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趴着睡觉的地方。
见到连心进来，抬手给连心倒了一碗冷茶。
“这里简陋，比不得书家，姑娘就将就些吧。”
“无碍。”连心端起茶碗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就抬眼看向杨大夫，“还请杨大夫跟我说说当时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呢？老太太的确是死于鹤顶红过量……鹤顶红是毒也是药，只要控制得当，是不会出现问题的。”杨大夫说道，“这些话我当时就已经说过了。”
“老太太药里的鹤顶红过了量，所以才让老太太丧了命……这些我绝没有说假话……都是事实……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问别的大夫。”
“杨大夫说的话我当然信，可是杨大夫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杨大夫闻言，眼神立时变得有些躲闪。
“姑娘想问什么？老夫愚钝，还请姑娘直言。”
连心低头，似是笑了笑，道：“杨大夫若是当真不知，方才就不会请我进屋喝茶说话了，现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杨大夫这积善堂虽是偏僻了些，好歹也是处在闹市，人多口杂的，就算是杨大夫醉心于治病救人，想来也不会半点消息都不得而知。”
“大太太因为杀害连蕊一事已经被关进了衙门大牢，三日后就会被处决，我今日贸然登门，就是想问问杨大夫，之前我家老太太过世，杨大夫来府上之前，是否早已见过大太太，并与大太太达成了什么协议？”
杨大夫先是一惊而后又镇静下来，露出了然之色。
“的确如姑娘所说，适才老夫就已经猜到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杨大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冷茶。
“姑娘如此大费周章前来找老夫，想必今日老夫不说，姑娘是不会轻易离去的。也罢，留下姑娘，本就是为了说出此事，那老夫就不再与姑娘多费唇舌了。”
“姑娘说得不错，在老太太过世之前，大太太的确亲自登门来找过老夫，不过恐怕事情并非如姑娘所想的那般，大太太前来，不是为了找老夫讨要这鹤顶红，亦不是为了让老夫在姑娘及书家众人面前说谎……”
杨大夫微微仰头看向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树梢枝叶落在了窗棂上，留下细碎的斑驳。
“那是为了什么？”
连心急急追问。
“大太太找到老夫，只是希望老夫能够在书家请老夫过府之时实话实说罢了。”
杨大夫叹了一口气，看向连心的眼神中微带了几分怜悯。
“不可能！你在说谎！”连心站起来，指着杨大夫，“若真是这么简单的事，大太太何必亲自登门？又何必给了你那么多银两？！”
“我问你，是不是大太太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除了那些银两，大太太还允了你别的好处，所以才让你到现在还在替她隐瞒实情？”
“就算你现在替她瞒着，也救不了她了，三日后她就会被处决，再也不可能害书家的人了！你现在把实情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不去告知官府，告知李大人……可你若执意不说，那我便只能去衙门找官差来介入此事，好让你与大太太同罪处之！”
杨大夫眉眼处仍旧是一片平静，不知道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定力太好。
“我适才也已说过，信与不信，皆是出于姑娘自身。老夫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现在要去外间找吃食了，姑娘可要一道？”
“谁要与你一道？”
丢下这句话，连心就几个起落消失在了积善堂的上方。
杨大夫见状微微摇摇头，接连又是几声叹气，“高门大户，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
连心回到书家的时候昔年才方起身，连翘沁烛二人正一左一右的站在昔年身边，伺候着昔年用饭。
看到连心，昔年忙停了筷，又挥退连翘沁烛，这才问道：“连心姐姐，可是吃早食了？若是没吃，不若坐下来跟着我一道用饭吧。”
不待连心答话，昔年就要扬声唤连翘多添一副碗筷进来，连心忙赶在这之前拦住。
“小姐，不用了，奴婢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哦……这样啊。”昔年点点头，“那连心姐姐可是问出了什么？”
提到这个，连心就有些着恼，忙一股脑的把杨大夫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与了昔年听，末了，还问道：“小姐您说，这杨大夫是不是在撒谎？若您说是，奴婢这就去宰了他！”
昔年不疾不徐的端起瓷碗又喝了一口清粥，这才摇头失笑道：“连心姐姐，到底是你糊涂了还是我高估了你？依着你所言，杨大夫已经告诉你，害祖母的人是谁了啊。”
“什么？！”连心瞪大眼，“不可能啊。奴婢回来的路上一直觉着有什么问题，可想了一路都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所在。而且在去杨大夫的积善堂之前，奴婢还特地照着小姐您的吩咐，去问了好些和杨大夫有所交集的人，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在夸赞杨大夫医者仁心……”
“可等奴婢真的见到杨大夫，奴婢觉着，外间的那些人都是瞎了眼了！”
那个糟老头子，分明嘴里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话，白白浪费了她在那儿又是装病又是撒泼又是威胁的！
连心想起来就来气。
本以为回到府上问过昔年以后可以再去好好收拾那个糟老头子一顿，没想到……小姐竟然在帮着那个糟老头子说话……
真是好气哦。
“三人成虎，连心姐姐可是听过？”
连心微愣，不解昔年忽然提到这个是为了什么，便说道：“之前跟在老太太身边时，老太太除了让奴婢习武之外，也学写字，是以三人成虎这个词，奴婢自是知晓的，但……小姐所问，与这件事又有何关联？”
“三人成虎是说一件事说的人多了，就会让人们把谣言当做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