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父亲是谁？
“柳姑娘？”
半晌没得到回应，小于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声。
柳叶回过神，抬首冲着小于笑了笑，没回答小于的话，只是问道：“这些荒唐话小于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有孩子呢？说这话的那个人看来是存心想要毁了我啊。”
……所以柳姑娘的意思是她没有和别人暗结连理？
小于错愕的眨眨眼。
如果这事儿是假的，为什么方才柳姑娘在听到他问这话的时候会露出那样一副震惊的神色，就好像是自己一直竭力隐藏的秘密忽然被别人给揭晓了一般？
小于神情肃穆的看着柳叶，说道：“柳姑娘，我希望你可以说出实情。如果……如果这孩子是大人的，那……那我就不能看着大人的孩子流落在外，此次回京，你就跟着我们一道回去，好让大人知道这件大喜事。”
“如果不是呢？”
柳叶反问。
“如果不是……就当是我失礼了，我给柳姑娘赔礼道歉。”
小于抱拳施礼。
柳叶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心酸。
小于是林大人派来接书昔年去京城的，大人明知道书府里还住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她，却是半个字都没对小于提，哪怕是叮嘱小于一声，让他知晓这件事情，眼下恐怕她也不会如此难受。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大人只是吩咐了小于来江州接书昔年那个野丫头！
凭什么？
到底是凭什么？
就因为书昔年长得比她漂亮，恰巧名字里也有昔年两个字吗？
嫉妒一瞬间如疯长的野草在柳叶的心底长成了一片草原，不过她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没让小于看出分毫端倪来。
“小于，看来我是得收下你的抱歉了。”柳叶笑笑说道，“不过并不是因为孩子不是大人的，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身子，仍旧是完璧之身！”
小于古铜色的面皮忽地泛起了红。
柳姑娘果然是北地的女子，行事爽朗说话直接，连完璧之身这等事情竟然都敢毫无遮拦的说与他这个男子听，这真是让人好生羞涩啊。
小于低着头，嗫嚅着唇，有些慢吞吞的问道：“真的吗？那柳姑娘可以不可以让我给你把把脉？只要我确定柳姑娘不是喜脉，那今天这件事，就当是我得罪了姑娘，等改日姑娘完成了大人吩咐的事情回到京城，我再同姑娘好生赔罪！”
“好啊，请。”
还以为柳叶闻言会想也不想的拒绝，可是没想到事情再一次打破了小于的想象。
凝着伸在自己面前的白皙纤细的手腕，小于抿了抿唇，别开视线道：“不用了，是我鲁莽了，告辞。”
这一下，小于没有再等柳叶开口，自己就起身往门外走了。
许是因为太过慌乱，小于在行走过程中带倒了好些东西，安静的屋子里登时叮叮哐哐一通乱响，可小于却没有回头看一眼，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
泼墨抬脚进屋，面上还带着好奇疑惑。
“小姐，小于大人这是怎么了？奴婢怎么瞧着小于大人很是奇怪啊。”
泼墨一面走着一面问道，行走间只顾着去看柳叶了，并未注意到脚下，差点踩到躺在柔软地毯山的茶碗。
泼墨心有余悸的收回脚，弯身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被大风刮过一般？
“没什么，时辰不早了，你收拾完这些就去歇着吧。”
柳叶淡淡的说道，起身走到床边，脱了鞋袜就躺上了床。
泼墨的手脚忽地变轻变快了，三下五除二将东西放回原处，又走到柳叶身边检查了一下纱帐之类的，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吹灭了蜡烛，去了外间。
黑暗里，已经闭眼的柳叶猛地睁开眼，五指微曲，立时察觉到手心的濡湿。
她知道，那是方才将手伸到小于面前让他把脉的时候冒出的冷汗。
刚才在听到小于问她是不是有了身子，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大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慌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让小于知道了这件事。
毕竟若是大人自己告诉他的，那小于便不可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后来她佯装镇定，企图蒙骗过关，可谁知道小于竟然会提出要给她诊脉的请求来，她若是直接拒绝，肯定会引起小于的怀疑，可若是不拒绝，只要小于一把脉，那就什么都露馅了。
她……不敢将这件事闹大。
所以她赌了一把，赌小于只是说说，想要试探她的反应，并不是真的会把脉。
还好，目前看来，她赌对了。
不过经过方才的事，倒是让她不得不去面对的另一件事。
眼下时间尚早，有没有身子也看不出来，可三个月之后，肚子就会慢慢出来，到时候可藏不住……她该想个法子名正言顺的离开书家，然后再找地方躲起来将孩子给生下来。
大人那边，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他改主意了，甚至大人知道了孩子还在的话，极有可能会派人过来强行给她灌药，让这孩子留不下来……她必须得为孩子做打算。
柳叶有些迷茫惊慌的脑袋慢慢镇定清晰下来。
不过很快，另一桩困扰她的事情就浮了起来。
她有身子的事连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泼墨都不知道，小于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说是她平常在喝药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马脚，照着这段时间书府发生的事情来看，那些人也不可能会想到要偷偷去查看她的药渣里是些什么东西吧？
既然如此，到底会是什么人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将它说给了小于呢？
甚至于那人还清楚的知道她和小于是相识的事情。
真是太奇怪了。
柳叶越想越觉得可疑，但是又没有丝毫的头绪，渐渐地就沉睡了过去。
而睡在外间的泼墨却在此时睁开了眼，披起叠放在枕头边的外裳，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在廊下略略站了一刻，便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