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抬抬眼便看到大太太仍旧注视着她，显然是在等她的回话。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何况虽然不知道大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对连蕊下毒手，但是袁妈妈心里清楚，她比不得连蕊。
既然连蕊都能被杀，她若是说了实话，只怕是也活不了了。
可是大太太一直在盯着她，她什么都不说肯定也会引起怀疑。
思及此，袁妈妈嘴唇动了动，“就是老奴今日和刘妈妈赶到静慈庵的时候，五小姐正和小于大人说话呢，连知府大人都被撇在了一旁，老奴也没敢过去听，只是看两个人的样子，似乎相谈甚欢……”
她现在是在问这个吗？
大太太莫名有些恼怒，却是发作不得，毕竟眼下刘妈妈瞧着是个神志不清的，她想知道静慈庵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能靠着袁妈妈。
大太太压下心头那口气。
“那个野丫头到底同小于说了些什么？你没想法子让小于知道那个野丫头和李公子昨晚的苟且之事？”
肯定是这两个婆子没按着她说的做，不然为何小于还能和那个野丫头说得那么开心？
这么说起来，这次的事情不是失败了，而是彻底失败了？！
大太太心有不甘，可是目前看来，好像确实如此。
就连李知府那边……竟然也没说要把那个野丫头给抬进家门的事，要知道那个野丫头手上现在还攥着书家三房所有的田庄商铺呢！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肉都送到嘴边了，那个李知府竟然不吃？
大太太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可就在眨眼间，她又开始恼怒起刘妈妈和袁妈妈两个办事不力的人起来。
两个老婆子，白活这么大岁数了，既赶不上连蕊那个丫头聪明，办事也及不上……
不知怎的，大太太心里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就下意识地往床下面看了看。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若是再不处理，就会被人给发现了，看来得赶紧想个法子出来。
“太太，不是老奴们不想办法，而是根本就没法子靠近小于大人啊。”袁妈妈说道，“小于大人一直和五小姐说话，连视线都没落在老奴们身上片刻，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心里忽然惦记起了别的事，大太太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你们下去吧。”
袁妈妈闻言，忙不迭的带着刘妈妈一并退出了屋子。
只要一想到连蕊的尸体还在大太太床下藏着，她待在那处就感觉呼吸不上来，好容易吸一口气，都会觉得是连蕊身上萦绕着的死气。
真是太可怕了，现在可算是能出去了。
袁妈妈拉着刘妈妈刚走到院子里，正准备往自己的屋子去，就被急急走来的书昔时叫住。
“小姐。”
袁妈妈顿住脚，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尽管收得很快了，但还是没能逃过书昔时的眼。
“母亲让你们办的事办砸了？”
书昔时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袁妈妈的脸问道。
袁妈妈还没明白过来书昔时说的事指的是哪件事，书昔时的脸色就已经阴沉了下来。
“你们两个还真是废物！都老骨头一把了，如果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直接回乡下去，待在府上做什么？”
书昔时说话比大太太要直接得多。
刘妈妈倒还好，左右现在也听不明白书昔时在说什么，可就苦了袁妈妈，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指着鼻子骂却还不能还嘴，只得生生受着，真是一件让人憋闷的事。
可受着是受着，脸上到底还是流露出几分不满来。
“怎么？仗着年纪大了，想要倚老卖老？我一个主子，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
书昔时的眼光亦是锐利万分。
袁妈妈不过是面上起了几分细微的变化，竟然就让她一眼给看了出来。
还真是见了鬼了。
袁妈妈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在心里说出这句话。
“自是说得，小姐还有什么话大可一并说了，老奴保管站在这里听个全乎。”
袁妈妈垂首缩肩的站在那处，似是逆来顺受般的回道。
书昔时蓦地一下子就没了气焰，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袁妈妈见状则是扶着刘妈妈进了自个儿的屋。
夜色落下来的时候，柳叶的小院门被人给叩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柳叶蹙眉，“泼墨，你出去看看。”
“是，小姐。”
几声清浅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屋外又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柳叶抬起脸，正好看到泼墨缓步进来。
“回小姐，是小于大人，说是有两件事情要向小姐求证，不知道小姐是见还是不见？”
柳叶微微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这个时辰了，而且还是在闺房里，怎么看怎么都不适合会见男子……可那人是小于的话，说不定是大人有了什么话让他给她带来……
不过片刻，柳叶就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主意，点头道：“见！去将人给请进来吧。”
江州这里的屋子所有的都是分为了外间和里间的，平素主子们歇息就是宿在里间，丫头宿在外间的小床上方便伺候，可到了白日，外间的小床就会收起，以便不时的会客之用。
而今，小于来的时辰真是太凑巧了，若是在晚上半个时辰，泼墨就会开始着手铺床了。
泼墨屈膝应是，走到门边将人给请了进来。
小于进屋之后同柳叶见了礼，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泼墨知道小于许是在顾忌她的存在，所以忙给小于倒了杯茶之后就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泼墨刚站到廊下，屋子里就响起了低低的说话声。
“柳姑娘，我这次来是想问姑娘两件事，还请姑娘可以说实话。“
“小于你说。”
“柳姑娘现在是否有了身子？那孩子的生父是谁？”
到底是混迹在男人堆里的人，说话习惯了直来直去，即便是知道这件事可能问起来会让人姑娘感到尴尬，可小于还是直接的问了出来。
果然，柳叶的面色先是白了白，而后又转为淡淡的粉色。
小于一看柳叶的这反应便知道白日里昔年说的都是真的，柳姑娘真的有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