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沁走过去摸了摸牧沐的脑袋，笑道：“不许在冰上走哦！”
牧沐点头，一副很懂事的模样：“去年冬天的事牧沐还记得呢，所以不会去冰上玩，秋沁哥哥你这是要去看琉脱吗？”
秋沁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牧沐。
牧沐高兴地接过来，用一双小手捧在鼻子跟前闻了闻，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对秋沁笑的很甜：“秋沁哥哥你每年都把酥油甜枣留给牧沐，你自己都没尝过酥油甜枣呢，牧沐刚才吃了很多大个的红枣子，这会儿不饿，你拿去吃。”
秋沁见牧沐小大人儿似得将甜枣捧在自己眼前，就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边嚼边问：“谁给你的枣子？是不是知画斋里的哪个姐姐偷偷买零嘴又被你逮到了？”
牧沐笑的得意，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这回不是知画斋的姐姐，是睡在将军卧房里的姐……啊！”
牧沐突然收住话，用一只空着的小手死死按在嘴巴上，眼睛瞪的大大的望着秋沁。
秋沁皱眉：“你刚才说什么？谁睡在将军房里？”
牧沐皱着眉头一脸纠结模样，低头看看手里的甜枣，抬头又看看秋沁，表情有点过意不去又十分为难，垂着小脸道：“我说好要替那个姐姐保守秘密，可是，可是……”
见他扭捏，秋沁皱眉追问：“替哪个姐姐保守秘密？”
牧沐为难地又看了秋沁一眼，最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得，小手拉住秋沁的大手，小脸一本正经道：“这回就算我食言了吧，可是我告诉秋沁哥哥你，你绝对不可以再跟别人讲了啊。”
秋沁很配合地点了下头，俩人又拉过了勾，牧沐便将清晨看到的王蓁是女子的事仔细同秋沁说了一遍。
牧沐说完，仰着小脸看向秋沁，见他正发呆，就伸出小手晃了晃他的胳膊。
秋沁恍惚刚回神的模样，看着牧沐，脸上却并没有惊诧的模样。
见牧沐担心地将自己望着，秋沁抚了抚他的头顶，温和叮嘱：“这确实是个天大的秘密，而且王侍从是将军身边的人，你若说出去，必定会惹得将军不高兴，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讲哦！”
牧沐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嗯，牧沐绝对不跟任何人讲！”
秋沁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往后院的马厩走。
关于王蓁是女子这件事，其实他在她刚入府的时候，就觉着不对劲。确切的说，是她那晚突然出现在应天城的大门前，他伸手将她拉上马背的那一瞬。
他清楚记得，她的手那样娇小，那样柔软，几乎比寻常女子的手还细嫩。
王蓁初入府就单独住着一间屋，府中那么多下人的房舍，唯独她始终与众不同。还有他无意间看到，她忘记用蜡封住的耳孔。还有在府后林子里烤肉时，意外遇到将军和迦楼罗，她曾说漏嘴曾是刘鄩的妾……
可他所经见的那些，有很多毕竟是猜测，就包括在林中咋闻她那样讲，他也仍是将信将疑。
可是如今，当真有人看到了她身为女儿的模样，秋沁觉着心里的某一处，好似突然缺了些东西。
只要她的真实身份不被明示，他就可以像往常一样同她相处，可以每日晚间到她房里蹭一盏茶，缠着她下两局棋，离得那样近看她亦嗔亦笑的模样……
她是真的好看。
秋沁以前觉着天底下的女子，美丽女子无非是夏玉婵那种温温软软的模样。可自从遇见王蓁，秋沁打心眼儿里觉着，女孩儿生如王蓁这般，活泼泼有时如兔子有时像灵狐，更生动，更容易让人靠近的，原来也可以美的这样不像话。
如果让自己选个女子做新娘，他觉得他大概会选王蓁这样的。
那如果让将军选……
突然想到李嗣源，秋沁紧皱的眉心突然跳了一下，脚尖下意识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猛地踢出老远。
他知道，方才牧沐说出王蓁是女子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其实很紧张，确切的讲是在害怕。
他怕她的身份被人识破，怕她重回女儿身。
她永远都是月光下面最耀眼的那颗星辰，而自己不过是颗黯淡不起眼的星。
她那幅模样，生来就是不属于寻常凡人的女子。
只是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大概永远都无法填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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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王蓁，好端端突然打了个刁钻的喷嚏。转脸看了眼窗子，漠漠斜阳给窗棂镶了一层好看的金边，美好的一天眼看就要过完了。
起身将三郎的袍子裹在身上，她自己那件破袍子不见了踪影，眼下只能指望这件勉强挨至春天放单衣了。理好床铺，王蓁看见床尾的包袱里还团着李嗣源那件素锦长衫。
看着珍贵素锦薄袍被团的皱巴巴的模样，王蓁讪讪地吐了吐舌。这要是被李嗣源看见，非罚她扫半年的马厩不可。
烧了壶温水，王蓁将平日省着用的澡豆拿出来，将那件素锦长袍仔仔细细洗干净凉在火盆旁边，天冷懒怠去后厨吃饭，所幸桌上还剩下的几个黄金佛手。
吃完了烤佛手，泡了杯热茶正消食，王蓁打算歇息一时去书房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差事，热茶刚端到嘴边就听见有人敲门。
王蓁心想除了秋沁没人干这种事，也懒得起身开门，顺口道：“还敲门装斯文呢，快进来吧！”
外头敲门声顿了片刻，传进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请问王侍从在么？”
王蓁起身过去将门拉开，见门外立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双手托着一个包袱。
王蓁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找我？有何贵干么？”
男轻男子上下打量王蓁一眼，十分客气问道：“请问你就是将军身边伺候的王侍从吧？”
王蓁立刻点头，男子将手里的包袱向王蓁眼前一递：“这个是给你的。”
王蓁接过包袱，觉着入手微有点沉，抬眼见那人转身就要走，赶紧将他叫住：“我没买什么东西，小哥你弄错了吧？还是这包袱是托我代收了转给谁的？”
年轻男子回头含笑道：“是将军的吩咐，说预备好了直接交给王侍从。”
男人说完出宁和院走了，剩王蓁一人捧着包袱愣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