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闻言，猛地直起身子问：“你是从哪儿听说的么？还是春池告诉你的？将军他不要我了？”
秋沁见她一脸紧张兮兮的，皱了下眉，反问：“你是很想在将军身边做事么？”
王蓁被突然这么一问，先懵了懵。
她还从没认真想过自己是否喜欢在李嗣源身边做事。
一直以来，王蓁心心念念地惦着的李嗣源对义父和自己的那个大恩，觉着自己理当恪尽职守地做好那些事。尽管义父已然辞世，可那同李嗣源不相干，同当初他恕他们一命的大恩，不能混成一谈。当初欠下的那个情，她必是要还的，更何况……
王蓁想起回长安的路上，李嗣源在雪里救过自己一命，尽管第二次这个救命大恩的过程，她至今还含糊不清，但结果是人家确确实实又捡回了自己这条小命，这两次大恩，更要偿还！
鉴于以上缘由，她是否喜欢这个问题，似乎一下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王蓁想起李嗣源后一次的救命大恩时，连带一并想起了安重诲写的那首打油诗，脸面上不由地微微泛出两朵红晕。
又因王蓁一时未回复秋沁先前提的那一问，秋沁将目光从手里的烤肉移到王蓁脸上的时候，正巧将她这幅美玉生晕的模样收入眼里。
王蓁长的本就肌肤白皙，又兼此时被周围一片苍茫雪色映着，白皙的肌肤更白的剔透，此时悄然匀了两朵浅粉在颊上，宛若桃花瓣中的那一点嫩蕊，尽管穿着男子的长衫，却早已掩不住丽质天生的温柔媚态。
秋沁的目光定格在王蓁微红的脸上痴了片刻，待回过神来，不知为何，胸口莫名就腾起一股子恼意，沉着声道：“就算你喜欢待在将军身边，那也是一厢情愿的事，等夏姑娘回了府，这份差事也就轮不上你做了！”
听秋沁突然提起夏姑娘，又好似有几分着恼，王蓁有点莫名地怔望向他。
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夏姑娘，王蓁其实早如雷贯耳。自她入得这个府邸的这些时日，从不同人的数张嘴里，听闻过不同版本的夏姑娘。
今日听闻秋沁也提起这个人，不觉被勾起了一颗憋闷已久的八卦心，凑过去，问道：“我也听说过这位夏姑娘，听说她的各种好，却不知她到底是这府中的什么人？又好在何处？”
见提起夏姑娘时王蓁的表情似并未有何异样，且是一副纯粹的八卦像，想起方才她脸红的那一瞬，秋沁觉着自己约莫是想多了，她或许并没那个心思。
如此一来，胸口又骤然舒畅，勤快地翻腾着手里的肉串，秋沁笑道：“这位夏姑娘旁的好我没瞧出来，但有一样是人所共识的，那就是长得特别漂亮！”
这话刚落，突然有一个火星子从火堆里迸出来，王蓁下意识向后一躲，见中间的柴草烧快燃尽了，便抽了跟长柴细细地填进去，边填柴火时边没过脑子地顺口问了句：“漂亮？有多漂亮啊？”
秋沁侧目看过去，见王蓁低伏着身子，手里握着根柴，眸光被火堆映地明亮。尽管一身男装，白皙的脸上那对清澈专注的眸子如水银里浸了两块黑曜石，樱色的薄唇微呡着，尖俏的下巴如初生的莲萼……
夏姑娘虽已十分漂亮，却不及你之一半。
秋沁嘴上没搭话，心里却默默地念了一句。
等了半晌不见秋沁说话，王蓁抬起眸子撩了他一眼，见他专注烤肉，也便没再多问。又添了两回柴，火架子上终于飘出了肉香，王蓁却是有些饿了，秋沁往肉串上撒椒盐的功夫，已经咽了好几遍口水。
热乎乎的烤肉入口，唇齿间顿时油香满溢，王蓁闭着眼，很满足很享受地哼了一声。
听见身边有脚步声，王蓁嘴里含着肉道：“秋沁你先趁热吃几串，我也填填肚子，等我吃完了就去捡柴火，这肉烤的太香了，火候刚刚好！”
嚓嚓，嚓嚓……又有几声踩碎枯叶的脚步声，轻轻的，缓缓的，已经绕到了火堆的对面。
王蓁咬下木签上的最后一块肉，将签子随手一丢，睁开眼时，身边的秋沁仍好端端坐着，火堆对面的脚步声却依然在响。
寻着脚步声缓缓转身，王蓁又对上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水汪汪，绿油油的圆眼睛。
身子蹭地由地上弹起来，王蓁迅速将正在无比淡定地吃肉的秋沁一把扯过来，挡在自己前面，从秋沁身后哆哆嗦嗦伸出一根肉串，指向对面的赤饮：“它，它怎么还阴魂不散啊。”
秋沁将手里的剩下的最后一块肉丢给赤饮，嘴里嚼着一块烤肉转回身，看向哆哆嗦嗦的王蓁，含着肉问：“你怕它？”
王蓁用力瞪着秋沁，半晌竟寻不出一句话来回他，但表情意思已经很明白：你问的不废话么？它是豹子哎，又不是我同类！
秋沁很淡定地咽下嘴里的肉，用手背摸了摸嘴角的油，笑看王蓁一眼，转身绕过火堆，走到赤饮面前，蹲身抚弄赤饮毛茸茸的脑袋：“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赤饮刚吃完一块烤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爪子，又在秋沁的手上嗅着，接着就开始用鼻子拱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好像很委屈的叫声。
秋沁见它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抚了抚赤饮的头顶问：“被赶出来的？”
赤饮抬起绿油油的圆眼睛，喉咙里低低地呜咽了两声，顺带用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秋沁的手心，模样就像个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小儿。
王蓁还从未见过一人一兽相处的这般融洽，暂时搁下恐惧和怨怼，慢吞吞靠了过来，怯生生地躲在秋沁的背后，探着头看着赤饮。
秋沁摸了摸赤饮的肚子，站起身道：“赤饮的作息一向很规律，通常这个时辰是给它喂食的时候，它不可能单独出现在这片林子里，而且眼下它肚子扁扁的，看来是饿一整天了。”
王蓁道：“可是我早晨还在书房看见它呢，它是同将军在一起的。”
秋沁绕过火堆，用刀子割下一块生肉，赤饮尾随着就跑了过去，就着他的手咬住肉，趴在火堆旁边开始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