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娘冷淡的面上终于破防，浮现一抹无奈：
“好着呢，你将心放回到肚子里，我这段时日就在汴京，先帝之前也赏了座府邸予我，你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去寻我，今儿个也无事了，我先回了。”
说完瞥了眼旁边的老夫人，好似看到什么脏东西般，转身便走。
老夫人脸色铁青，又不敢说什么。
这位可不是府内任由她拿捏的小辈，也不是随便哪个后宅妇人，而是先帝册封的女将军，有着赫赫威名。
尽管被气的头昏眼花，老夫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同逛自家后花园般扬长而去。
苏檀心里还想着萧时宴，摩挲着手中的玉坠。
老夫人回过神，虽是不知方才二人所言是何意，但显然是很和善的关系，她不敢拿苏九娘如何，但面对苏檀这孙辈，还是可以摆摆架子的。
“是你将九娘唤回府的？”
苏檀如今已没有同老夫人虚与委蛇的必要了。
故而她收回玉坠，勾了勾唇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祖母一把年纪了，不该管的还是不要管。”
“放肆！你怎敢对祖母这般说话？难不成你觉得九娘回来了就有人能为你撑腰？给我跪下！”老夫人气的胸膛起伏不已，一双浑浊的眼死死瞪着她。
苏檀挑了挑眉：“呵，莫非我喊你一声祖母你便真把自己当我的亲生祖母了？我的亲祖母如今可是安静地躺在侯府的祖坟里呢，你什么身份，让我跪我便跪？”
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后的几个仆从更是惊的张大了嘴。
五公子在老夫人面前向来都是恭敬温顺的，哪会像此刻这般放肆？于是，一个胆大的嬷嬷立刻斥道：
“一介晚辈，怎敢堂而皇之议论长辈的出身？即便老夫人不是五公子的亲祖母，那也是老侯爷的正头嫡妻，亦是你的嫡祖母。”
苏檀轻蔑地笑了笑：“是也好不是也罢，我从不将什么祖宗礼法放在心上，若真是嫡祖母，便在我回京的那一日就给我下马威？甚至在我待在乡下时就恨不得我死去么？”
她的嗓音不急不缓，从容不迫：“你这么多年来的账，我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亲未同你算过，如今便由我来给你算。纵使姑祖母回或是不回，你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如其还有力气在这儿刁难于我，不如好生想想自己的死后殊荣吧。”
苏檀转身便走如同方才的苏九娘一般，没有给她半分眼神。
老夫人几乎震惊到失神。
反应过来后，将手中拐杖在地上狠狠瞧了几下，心里闪过无数个阴狠恶毒的念头。
*
永昌侯府内因苏九娘的忽然造访，而暗潮汹涌。
此刻皇宫，新晋宠妃珍妃娘娘的寝宫内也不见多少欢喜，反而是唉声叹气一片。
珍妃不知是因着有了身孕的缘故，整日没什么胃口，脸色苍白着没有好气色，亦是茶饭不思地满面愁容。
就连身边的宫女莲儿跑过来告诉她有喜事，珍妃也不见愉悦之色。
她靠在软榻上，随意道：“何事，说吧。”
那美艳的面容上愁云密布的，柳眉紧蹙，目光呆滞地望着桌案上的香炉，不知在想什么。
莲儿是来报喜的，自是笑盈盈地道了喜事。
原来圣上竟有了为珍妃而遣散后宫之意，甚至今日在御书房内同一些大臣争吵起来，即便大臣们极力反对，圣上却仍是要一意孤行，还颁布旨意，若珍妃诞下皇子，即可便封为皇贵妃。
寒门出身的女子接连晋位，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到珍妃，甚至孩子还未出生，圣上就将皇贵妃一位许诺出去，很快就引起轩然大波。
至于遣散后宫之事，更是荒谬绝伦。
也许前朝有过为心爱宠妃遣散后宫的先例，但那是从一开始便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浪子回头的也的确是有，那就是广阳王。
可众人皆知，广阳王是为了小世子，那圣上这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是被珍妃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要与祖宗规制背道而驰，更别说皇后无过错，还被圣上要求去宝光寺带发修行，为这位珍妃让道。
甚至有大臣开始死谏，小皇帝却依旧不为所动。
莲儿见珍妃并无反应，而是直直盯着香炉看，便问道：“娘娘在看什么呢？”
珍妃摇了摇头，终于挪回目光，淡淡道：“这是个好消息，你传报消息有功，理应有赏。”
她身边其实堆满了小皇帝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的，珍妃随手取了件塞进莲儿手里：“好了，先退下吧。”
过了会儿，便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女官。
珍妃见是她，立刻眼神发亮从榻上下来捉住她的手，眸中满是期冀问道：“如何？让你去查的可有消息了？”
女官拍了拍她的手背：“娘娘稍安勿躁，寻人并非易事，你只需安心养胎便是。”
珍妃张了张嘴，心里却是清楚，她腹中哪有什么皇子。
如果一切的恩宠都建立在她身怀有孕上，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故即便这段时日她在后宫中风头无二，面上也不见任何喜色。
等珍妃回到床榻上休憩后，女官才悄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内，她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皆写于纸上，唤来一只信鸽传送出宫。
这信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但在永昌侯府内的二夫人，近日来也收到封信。
这段时日她坐立难安，一直忐忑地等待宫中传来回信，若上回来的消息属实，那至少可以保证她下半生衣食无忧，侯府则是...
此刻，信件一来，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三两下看完后，她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腔，几乎按捺不住从喉咙溢出的欣喜尖叫。
天助她也！
她面上笑容收都收不住，忙吩咐身边的婢女：“去！快去将老爷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