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太守一个眼刀射向冯子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给公主殿下布菜。”
冯子都走到婉华身侧,面色上依旧看不出什么问题,他伸手就欲去动筷子。
婉华心中对扬州太守仍有提防,阻拦住了他的动作:“不必了,让他下去吧。本宫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
扬州太守装作没听懂婉华话中的意思,使了个眼色对冯子都道:“公主累了,快伺候她下去休息。”
婉华怎么可能猜不到扬州太守想做什么,为了打消对方龌龊的念头,她愤怒地摔了手中的杯子,气力之大直接让杯子四分五裂:“真当本宫是傻的么?”
扬州太守和冯子都两人被她这一动作惊到,一时之间都没再说话。
“本宫的女侍如今下落不明,哪还有闲心去想风月?太守是忘记了本宫在街上所说的话了么?与其在本宫身上下功夫,不如好好去牢里看看,那位被抓住的刺客有没有讲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太守此时就算是强装也笑不出来了,她的计划已经实行到一半,如今婉华拒绝冯子都,那她接下来的行动还怎么进行……
她心中迟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是无比的羞惭:“是下官多事了,下官不对。”
冯子都目光沉郁地盯着婉华……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这步,酒都已经喝了,她还能全身而退么……
还不待冯子都想个明白,扬州太守却已转换了口风:“既然殿下累了,那下官就不耽误殿下的休息时间了,殿下请。”
扬州太守对着婉华做了个恭送的手势,沉着婉华起身离开的时间,在婉华身后递了一个眼神给冯子都。
为婉华公主准备的房中,还有暗道……
她险些把这事给忘了,既然明着来不成,她不是还可以暗度陈仓?
公主啊公主,今日之事,你就是愿意也得给我行了,不愿意也得给我认了……
她下在酒中那药,那可是千金难求,价值不比今日的马车小。
婉华被扬州太守一路带着回房,起初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适,直到沐浴过后,她体内,一股燥热不知从何而起……
本在思考扬州太守到底打什么坏主意的婉华,瞬间被这股热意惹的心烦意乱,再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恰好在这时,有敲门声,像做贼一般,轻轻地响起。
婉华起身,声音出口时软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人?”
门外回答的声音也是小的像在做贼。
她凑近了门,隔着门缝去听门口那人的动静……
夜半,一道紫色的身影推开婉华寝殿的暗门,在婉华纱帐垂落的床前伫立良久,那人叹了口气,伸出手一点点地去掀开纱帐。
“得罪了,公主殿下。”
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万分熟悉。
话音才落,一道比他更低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我劝你还是别得罪我。”
冯子都诧异地回身。
婉华只着了件寝衣,发丝披散着站在他身后,眼中的黑沉深不见底。
冯子都震惊地看着她,动作迅速地回头去掀开纱帐:“不可能,床上明明有人。”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少年脸带笑意,也披散着发丝,赤裸着胸膛从床上坐起。
冯子都震惊地后退两步,从喉咙里挤出少年的名字:“莲舟。”
莲舟对着他笑笑,随手拿起一件寝衣松松垮垮系好带子穿在身上:“是我。”
莲舟步伐轻松地走到婉华身边,将面色不善的婉华揽入怀中,把下巴支在她肩膀上对冯子都道:“子都哥哥离开松江苑太早,怕是还不知道公主殿下将我抬回府中的事吧?”
他的手紧紧束缚在婉华腰间,面上虽然带笑,眼中的神色却算不上友好。
再天真烂漫的少年遇到了情敌,也知道该如何展现自己的占有欲。
婉华却并不认为冯子都会对自己有情,比起莲舟,她更觉得冯子都是来帮太守对付她的。
“你是如何来到本宫房中的?”
婉华带着莲舟坐在暖塌上,用手撑着桌面,打量着冯子都。
长安十三郎中排名第一的公子,就算是曾经沦落风尘,也不至于混到如此境地。
冯子都面色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小人仰慕公主殿下,所以自行前来拜访。”
婉华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声,室内没有点灯,只能借着月光隐隐视物,然而冯子都脸上的巴掌印还是显眼无比。
仰慕她?
她看着倒是像被人用巴掌撵来的。
莲舟不懂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他听见冯子都说仰慕婉华,抱着婉华的手就紧了些……
这是他的公主殿下,可不能让人给抢了去。
婉华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又对上冯子都:“旧时在长安,本宫曾听说过冯公子的名字,冯公子本该有鸿鹄之志,为何却待在太守府中,偏居一隅?”
她采用心理战术,想探听对方底细。
冯子都又在口中尝到了那股腥甜:“子都不才,家中落难,流落到松江苑,幸好有人怜悯子都的身世,帮了子都一把,几经辗转,这才流落到太守府中。”
莲舟跳下暖塌,走到他身边,出其不意地一把撸起来他的衣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你守宫砂还在?”
婉华闻言,看冯子都的神情,更加幽深了些。
从松江苑被人赎走,几经辗转才流落到太守手中,这守宫砂却还在……
若是他没有说谎,那赎走他的人,定是从赎他那时起,就布下了一个大局……
这局,好巧不巧,正好被她这个前来扬州的公主,一脚踩了进去。
“你今日是想来做什么的?”
婉华的声音十分平淡。
“公主殿下非要小人亲口说明吗?”
冯子都的难堪全写在脸上。
他还是做不到,他后悔了,他不想,他不愿意。所以在饮了那杯该死的酒后他宁肯泡半个小时的冷水散热,也不愿意来找也喝了酒的婉华公主。
可是太守逼他,那人也逼他,他们都逼他……
他为了她们的计划不得不来……
脸上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冯子都难堪地闭上眼,神色中的屈辱和哀伤再也掩盖不住。
为什么呢?同样是高门贵子,有人就能像那人一样嚣张跋扈,活的光鲜亮丽,有人却要像他一样,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活的艰苦无比……
婉华见他这番模样心中已有了较量,她懒懒靠在莲舟怀中,用指尖把玩着莲舟绸缎一样丝滑的墨发,口吻漫不经心:“你走吧,本宫就当你没有来过,你今晚没有见到莲舟,本宫今晚也未曾见过你,懂吗?”
冯子都抿唇,身形纹丝未动,高大的身影在室内挺得僵直,因为脸上的掌痕莫名生出了几分萧瑟之意。
莲舟不悦地瞪他,让他走还不走,这人怎么如此不招人待见?
婉华淡淡瞥过去:“公子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冯子都低头,声音冷淡:“还请公主殿下施舍方寸之地,容我今夜暂住。”
那人和扬州太守真是枉费心机,这个风流公主,竟然连奉差办事都带了男侍。想来这个公主未必看得上他,如此一来,那些人的计划能不能行得通就得另算了……
莲舟暴怒而起:“你这人怎么……”
公主殿下都说了赶他走的话,他竟然还敢要求留下。当初在松江苑时,冯子都宁死不屈的气节让他至今记忆尤新,如今怎么变得如此不识好歹?
“那你就待在外室吧。”
莲舟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婉华直接轻飘飘打断。
冯子都这般模样,明显是受人威胁,身不由己。
想留就留着吧,冯子都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说到底,是皇族对不住他。
她如今身份不同,想事情也就想的比以前更周全了些。当初礼部尚书通敌,她诛了对方九族以示效尤,纵然是达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却牵连了太多无辜。
冯子都,恰恰是其中最无辜的一个。
她今日见到冯子都,明知对方是扬州太守的一名棋子,依然会被对方的气质所惊艳。
如此风姿的一人,沦为太守笼络人心的爪牙,可惜了。
若是有机会,她还真的不介意拉他一把。
婉华拉着莲舟,直接奔床而去。
莲舟眼睛瞪圆了:“他看着我们?这这这……”
婉华失笑,揉揉他的脸:“看着就看着,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怕别人看么?”
“啊?”莲舟面色纠结,他倒是不怕看,但他若是很公主像刚才那般,被冯子都看了去,岂不是很为难情。
他与藏画比婉华晚出发了一个时辰,就是这一个时辰的差距,让他们在长安境内遇到了大风,船的速度一下降,他们直接就和婉华公主之间差了整整三个时辰的路程。
两人是傍晚到达的扬州,才刚到扬州境内,就听见有人在议论白日里那场刺杀。莲舟吓得脸都白了,又听人说公主无事,是她的两个女侍被人劫了去。这次轮到藏画脸白了。
在扬州太守的地界上出了乱子,藏画心知不对,没有直接带去太守府上找婉华公主,而是带着他埋伏在了太守府附近,半夜趁着太守府的守备松懈时偷偷潜入进了太守府。
入了太守府后两人又因为不熟悉路耽误了一小会儿,太守府中护卫森严,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藏画猜太守府中守卫最多的院子就是婉华所在的地方,莲舟则认为经过了今日码头之事,太守府中最奢华的院子才是婉华所在的地方。
两人一时间争执不下,最终决定先去最奢华的院子试探,好巧不巧,让莲舟撞见了正在药发的婉华公主……
婉华身体虽然不适,神智却仍旧清醒。她先是讲了白日里红书绿棋被劫的事情,让藏画隐藏身份去查,等藏画离开,她才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莲舟怀中……
莲舟今日穿的是一身烟青色的外衫,上面用同色的丝线绣了大片海棠图,乍一看不显眼,只有凑近了,才能通过光影的流动感受到花纹的繁杂……
如今两人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近,婉华的头偎在莲舟的怀中,她仰头看着他脖颈细腻的皮肤和凸起的喉结……想咬。
怕吓到他,婉华循循善诱。
“小莲舟,你想我吗?”
婉华的手,水蛇一样在莲舟身上游走。
莲舟面色微红,却没将怀中人松开,任婉华对他上下其手,发出一声小小的喘息:“想的。”
莲舟与婉华多日未见,自然心中想念,他见婉华主动抱他,心中亲近,手下的动作也就亲近,婉华渴望的,却远不止一个拥抱这样简单……
她缠人的厉害,不断地用自己去磨蹭莲舟的胸膛,莲舟试探着亲了她一下。
婉华去解他的衣带,眼角眉梢的春意胜过春日里最灿烂的梨花:“小莲舟,我整个人都在这里,你确定只亲一下就够了么?”
莲舟纵然单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红着脸,双臂环着婉华的腰用力一提,就将婉华以公主抱的方式揽入了怀中,他抱着婉华,一步步走向室内最显眼的那张绣塌……
婉华彻底清醒时,莲舟的守宫砂也没了。
莲舟初识情欲,缠着婉华不放,两人的肢体和发丝都紧紧纠缠在一起。
婉华又纵了他一回,起身时骨头都是酥的。
莲舟侧着身撑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热潮尚未褪去的微红,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胸膛,许是开了荤,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些,少了几分单纯,多了几丝魅惑……
他一手支撑着自己,一手去扰乱婉华,不让她穿好寝衣。
寝衣做工复杂,绑带繁琐,婉华每每系好了上面的带子,又被莲舟扯开下面的带子,等再系好了下面的带子,莲舟的手却又到了上面……
少年像贪玩的猫儿见到了毛线,一边轻轻扰乱她穿衣的动作,一边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轻笑,那笑声干净,尾音上扬,听在婉华耳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旖旎。
最终她忍无可忍地把那只捣乱的猫儿压倒在床榻之上,压制着软绵无害的两只猫爪,与之十指相扣,便是一个深吻……
那大猫仰头承受着,眼中全是温顺的笑意,看上去莫名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