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云若璃那句话起了作用。
那天之后，顾小蛮果然很少出去玩了。
基本都守在云若璃身边。
无聊的时候，甚至还主动拿起了她曾经最讨厌的三字经，认认真真的跟蕊枝学习上面的字句。
虽然偶尔会蹦出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但确实比之前安分很多。
云若璃看见她这样子，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无奈还是欣慰。
但她现在也没那么多功夫去纠结别的事情。
这一胎来的突然，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甚至连怀孕时的反应都是她没想到的，孕吐得厉害，这几日更是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程度，脸色难看不说，身子也迅速消瘦下去。
之前怀顾小蛮的时候，她身体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能吃能睡，并不觉得难受。
想起之前基地有人孕吐严重，她还以为她体质好。
现在看来，是自信得有些太早。
又吐完一次。
云若璃现在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回床上去躺着，头晕目眩中，满脑子都是那令人讨厌的酸臭味。
顾小蛮也很担心她。
就这片刻的功夫，已经跑来跑去给她端了好几杯温水，但情况并未得到太多好转，因为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只喝水就能解决的。
云若璃躺在床上咳嗽了几声。
这两天，清宴帝并未过来看过一眼。
她想，大概是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太戳心窝子，他气的厉害，所以不想过来。
而且现在大雪难得有停下的趋势，朝廷的赈灾粮款也该下去了，他正是最忙的时候，估计也顾不上她。
云若璃躺在床上感受着那天旋地转的恶心，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这是生理上的眼泪。
因为她实在难受。
太医院的太医们战战兢兢跪在外面，身子筛糠似的抖。
安胎的方子已经换了好几种，但皇后的身体似乎根本承受不住，只是远远闻到味道都会难受得干呕，就算捏着鼻子硬吞下去一副，最后也都会全数吐出来。
太医们不敢让她再试。
生怕再这么弄下去，没有毛病也弄出毛病来。
“怎么会这样啊，生孩子原来这么受罪吗？阿娘你不要吓小蛮，小蛮知道你医术最好了，你自己给自己开一副药方行吗，小蛮亲自去给你熬，保证给你熬的不苦，到时候你把药吃下去就能恢复健康了，好不好阿娘？”
顾小蛮现在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眼睛里含着泪，稍微多眨两下都要掉下来。
云若璃躺在床上，无奈的笑，“别担心，阿娘不会有事的。”
“可是……”顾小蛮眼睛又没瞎，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没事，“阿娘，要不、要不，咱们不生小宝宝了，好不好？”
她不能失去云若璃。
如果说回到皇宫，让她重新拥有阿爹的代价就是失去她，那她宁愿一辈子待在苗疆那个偏远的地方，天天跟镇上的臭小孩打架，永远也不要回来。
蕊枝在旁边听到她的话，脸色骤变，正要劝说什么，却看见云若璃干瘦的手放在小肉丸子的头上，轻轻抚摸两下。
“傻丫头。”
“娘娘，殿下，一位妇人在外求见，说是皇后娘娘的故友，姓安，是安大人的亲妹妹。”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门外的宫侍忽然来报，打断了大殿中低迷的气氛。
云若璃放在顾小蛮头上的手微微顿了顿。
安大人的妹妹？
如果她没记错，这朝廷上下，姓安的大人只有一位。
而放眼整个大齐，她姓安的故友，也只有一位。
“快请她进来。”
“是。”
宫侍领了命令下去。
云若璃也撑着身子起来。
顾小蛮见状慌忙的想去扶她，“阿娘？”
她从未听说过云若璃有什么故友，但看见她脸上难得露出的笑颜，猜想应该是很重要的朋友没错了。
于是拿了个软枕给她靠在身后。
安婧之很快在宫侍引导下走进来。
看见云若璃那消瘦如纸的苍白脸色，她忍不住心惊。
虽然早就听说了关于她的一切情况，但亲眼见到还是不由觉得震惊，当年那个神采奕奕光芒夺目的女子，如今竟虚弱成这副模样。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如果不是我哥跑过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都当皇后了，还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安婧之不知是生气还是着急，一时没有控制住语气。
宫殿里站着的宫侍脸色骤变，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戾气。
安婧之本来想上前，却被他们的眼神吓了一跳。
“婧之，真的是你。”云若璃朝她伸出手，这个动作同时也阻止了宫侍的动作。
安婧之提着食盒走过去。
应她的话，坐在床边。
她轻轻碰了碰云若璃的手，只觉得指尖冰凉。
云若璃也是才看到她还拿着个食盒。
“原来你还在京城，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你嫁人了吗？不知是谁家公子有这福气？”
久别重逢，云若璃有太多话想跟她说。
但最重要的还是问问她如今近况。
之前因为安家帮她的事，安子明落入肃帝手中，双目失明，她还没来得及去给对方看眼睛，自己又弄成这样。
仔细想想，其实这京城之行并不太顺利。
总觉得磕磕绊绊，隔三差五就遇到麻烦。
“我能嫁什么公子呀，我夫君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没什么响当当的名号，说出来你恐怕也不认识。”
安婧之叹气。
“先别说我了，现在你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我刚才问过外面的宫侍，说你已经吐了一天，吃什么吐什么，连安胎药都吃不下去，这怎么行。”
“哎，我也没想到这胎会怎么折腾，这不，正想躺床上缓缓吗？”
“缓缓怕不顶用，我给你带了娘亲秘制的酸梅，之前我怀小宝的时候就是这样吐的不行，因为有这梅子才撑过了最难受的那几个月，你不如也试试。”
说着，打开食盒，把里面巴掌大的陶瓷罐拿出来。
打开瓷盖，酸甜的气息钻进鼻尖，勾得云若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这梅子……”
“怎么样，闻着这味道，胃口有没有稍微好些？要不要吃一颗试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