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洲果然很捧场地吃完了，她把东西收拾整洁便打算离开。他却将她拦下，“留下来陪我，等我一起下班回去。”
她看了眼桌上的文件，“这样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他捏了捏她葱白细软的手指，笑说，“不会，有你在，我的效率会更高。”
小助理将荣善斋的茶点送进来之前还在纳闷，老板不是最讨厌别人在办公室吃东西吗，这点心是给谁准备的？敲了门进去，就看到坐在沙发上，那位和颜悦色的清丽佳人。面若芙蓉，转盼流光，称得上是玉软花柔的人间绝色。
顾珩洲声音淡淡，“东西放这儿就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好的，顾总。”小助理连连颔首，又对郁恬笑了笑，便扬长而去。
出了门，小助理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立马找到庄镇，“镇哥，瞧见没，我上次跟你怎么说的？”
“就你话多。”庄镇斜睇了她一眼，“忙去吧，别在我面前瞎晃。”
“哎哟，镇哥，你这反应怎么有点拈酸吃醋的劲儿？”她没等庄镇其他反应，笑说：“连老板都有老板娘了，你还不抓点紧啊。”
庄镇拿起一沓资料，“你再碎嘴，我现在就去和顾总报告，说你消极怠工。”
“哎呀，镇哥，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呀，不是吧……”
庄镇置若罔闻地朝前走，小助理紧跟着他，“镇哥，一个月的早餐。”
“两个月。”
小助理一跺脚，“行，两个月就两个月。”
庄镇得意地弯弯唇角，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刚刚戴着口罩没看见真容，这会儿见了郁恬，庄镇瞬间角色代入，笑着打招呼，“嫂子好。”
郁恬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
顾珩洲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谈公事的严肃冷静，“有事？”
庄镇把手里那沓资料放在他桌上，“一季度的电商销量数据出来了，比疫情前的数据还要可观，可是大部分相同品类的产品接下来可能会打价格战，竞争力主要集中在三四线城市。申城的智慧产业园这个月底就可以完工，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周，如果正式投产，初步估算成本可以降低30%。”
“品质方面还是要严格把关，不要再出现上次那种贴牌生产的代加工。交待市场部，有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好的。”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庄镇顿了顿，看了眼郁恬的方向，顾珩洲淡淡道：“没事，直接讲。”
“公司法人是武维庸老婆娘家亲戚的名字，共计持股90%，其中一半应该是帮陈柏雄代持的。两家风投公司去联系过，对方戒备心很重，一时很难取得合作。武维庸老婆名下有大量权益类资产，最近在某家国有银行的流水显示异常，应该是频繁买卖操作导致。”
“继续盯着，陈柏雄那边也一样，要确保拿到切实的证据。”
庄镇点头应了一声，离开前别有深意地朝郁恬那看了一眼。
办公室再次恢复安静，郁恬喝了口茶，见他神色凝重，开玩笑说道：“我就不该留下，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他身体朝椅背上一靠，笑着看向她，“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这是能说的吗，说得越详细离灭口越近吧？”
他大笑了几声，“别人或许会，你的话，我哪舍得？”他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说说呢，我真的想听你说。”
她捋了捋思路，“行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一回。你好像要对付两个人，这两个人应该给你惹了不少事情。”
“阅读理解能力不错，继续。”
她沉吟片刻，“其中一个人好像不太聪明，另一个人又过于聪明。”
他搂住她挺直的腰身，想让她放松一些，“哦？愿闻其详。”
她想了想，“如果一个人想要安全地藏匿非法所得，肯定不能留有转账痕迹，找人代持也是有风险的，一般会采取转让或赠与的形式。成立企业，再通过股权设计交易或者伪造债务来实现的办法要求比较高，存在大量的法律风险点，而且周期较长。因此，大多数人会选择将资产转移海外，在子女名下购买信托保险，而配偶往往不是最优选。”
见他不说话，目光清寒至极，她愣住了。他勾起唇角，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还有呢？”
她忽然一脸坏笑地转头看他，“顾总，我们国家法律保护居民个人存款信息和个人身份信息，你最好先回答一下，你们是怎么获得人家名下账户流水和权益资产状况的。”
他笑得胸腔一震，“放心，合规合法的渠道。”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细究，继续说，“账户流水多，也有可能是在分批多次小额转账来伪装成正常消费。在我国，恶意转移财产是违法和无效的，只要取得足够证据就能追回。但是如果夫妻双方协议离婚，男方就债务、刑事责任等与妻子进行切割，并与子女断绝关系，这样就比较复杂了。我刚刚听到另一个人在股权设置上没有留痕，尽可能规避了自身风险。他应该做好了准备，东窗事发之前提早进行交割，目的是为了弃车保帅。所以，你可以从夫妻、朋友关系隔阂这一点找找突破点，搞事情不难，搞人才是最难的。利益之下，最见人性。”说完，她舔了舔嘴唇，“我也不知道那两人和你有什么渊源，但直觉告诉我，你想对付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搭话，只是静静地看她，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目光平静，“我哪里说错了吗？”
他摇头。
“是不是我想法太过阴暗，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他还是摇头。
她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低声说道，“那就是我说的与你不谋而合，你是故意考我的。”
他虎口轻轻一掐她的下巴，挑了下眉，“思路分析很清晰，怎么想到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的工作整天和钱打交道，见到的反人性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记得最夸张的一次，兄妹六个拿着老父亲的死亡公证书来银行取存折里的两千块钱，如果不是有些单位货币不流通了，他们能平分金额精确到分。利益面前，手足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关系的人。”她转过头看着他，“我说这些你会不会不高兴？”
他指节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怎么会，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成熟。”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无趣，过于一本正经。还有坐在这里的时候，我能感知你的困顿，可是我未必能帮得上你。”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今天带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我真的很开心。”他轻柔地抚了抚她长发，“再等我一会儿，工作一处理完，我们就走，好吗？”
她点点头，看着他重新回到座位上，低头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