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制裁（三）
沈妃娘娘听到开殿门的声音时，迎面便看到一道阳光从门缝照了进来，与其说这阳光是照在地面上，不如说是照在了她的心底深处。
卓今齐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大圆桌旁的沈妃，她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只有一壶酒，配一个小盅。
卓今齐皱了下眉头，在沈妃的跟前坐下。
这里就只有母子二人而已，虚头巴脑的礼仪什么的，也都无需摆上来了。
沈妃面带微笑的看着卓今齐，一遍一遍的从额头到下颌的打量着他，目光太过殷勤和直白，看的卓今齐都开始不自在了。
“父皇说，让儿臣过来帮忙母妃，不知是帮什么忙。”卓今齐下意识的将那酒壶提起来，靠近闻了一下，酒香四溢。
沈妃还以为他要喝下去，顿时呼吸一滞，瞬间的紧张和烦乱，被刚好放下酒壶，抬起头来的六皇子卓今齐捕捉到了。
他注意到沈妃对这壶酒的关注度很是不同，便直接将这壶酒递到了沈妃的跟前，“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搁寻常的时候，自己来探望母妃的话，即便时间上真的没什么严苛的要求，禁卫军也不会公然说出来。
无疑，卓今齐感到了诡异，从进入皇宫的那一刻，羿夫人说的那番话，皇帝的那番话，甚至禁卫军看到他的反应和转述的那一番话，都很诡异。
沈妃的神情有些落寞，突然抓住卓今齐的手，说道，“这次，你一定要救母妃。”
卓今齐眉头先就是一跳，入宫来之前，他就知道紫嫣那部分的事情了，那宫女还活着。
并且已经借由范家的关系进入宫中了，碰巧今天羿夫人林初晓也入宫了，回想她刚刚出宫路上的表情，似是一切都很顺利。
当真如此的话，难道父皇是因为紫嫣交代出了一切，因为知道母妃曾经陷害了秦皇后，所以才会恼怒的？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卓今齐紧紧盯着沈妃，等待着她的回答。
沈妃踟蹰着，终究还是开了口，“紫嫣那丫头没死，今天入宫来了。本宫对皇后所做的那一切，都掩盖不住了。”
心头的怀疑得到了印证，卓今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屏住了呼吸，“当真如此的话，儿臣应该还有办法能够救母妃。”话虽是这样说，实则，卓今齐入宫之前，早就将一切都安顿好了。
他此番就是打算要牺牲掉沈妃娘娘的，当下最为要紧的是，皇帝究竟知道多少。
倘若就紧紧是上次和这次跟紫嫣和另外一个小宫女对秦皇后所作所为的话，那倒不是什么大事儿，沈妃一人背锅，差不多也就结果了。
若是牵连着还有旁的事情，卓今齐就得重新思考一下了。
沈妃见儿子的表情并不甚紧张，便试探着又告知道，“并不仅仅是秦皇后，还有唐皇后的事情，皇帝已经怀疑到我的头上了，并且适才来见时，让我做选择，要么我自己一力承担下来，要么他去调查，若等他调查出来的话，怕是沈家也保不住。”
卓今齐的双目圆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家，唐皇后？
“那卓今然的事情呢？”他一紧张，也顾不上旁的了，就挑拣着自己最为关心的问。
沈妃娘娘很显然已经忘记卓今然这档子事儿了，当即摇头，“没有三皇子的那部分，就只是唐皇后的死。”
“那母妃如何选择的？”卓今齐问出话的瞬间，脑海中才后知后觉闪过答案。
是了，母妃一力承担下来了，如此一来的话，自己入宫这一路上，包括父皇所说的那一番话，以及适才禁卫军的言行，甚至于当下这桌面上的酒和酒盅，便都有了答案。
沈妃长叹一声，捏着卓今齐的手更紧了一度，“母妃是不能看着你和沈家因为过往的事情而被牵扯进来的，你是无辜的，沈家也不能倒下，所以母妃没有别的路可走。”
卓今齐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动了动眼眸，迎上沈妃的目光，“那这酒……”
“陛下召你入宫来，就是让你送母妃最后一程的。”沈妃的眼泪已止不住了，眼前儿子的样貌渐渐模糊，“如今当真见到你，母妃也算是圆梦了，只是，若还能够见到老九，我当真会心满意足的去了。”
卓今齐目光从那壶酒上扫过，又想起来禁卫军适才的意思，看来按照磐文帝的想法，是不打算让沈妃看到明日的太阳了。
“这个请求，母妃想必已跟父皇说过了吧？”卓今齐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沈妃很自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可是你父皇不知老九还在城中的事情，说是这件事情耽搁不得，若是从城外将人接回来的话，怕是又要耽搁一阵子，若是等消息都传扬了出去，到时候怕是我死了也会牵连到沈家的。所以，不得拖延。”她认真的对上卓今齐的目光，“你父皇终究是不知道实情的，若是他知道老九就在城中，或者咱们走老路子，暗地里把老九送进来，只要让我看老九最后一眼，我便……”
“以儿臣对母妃的了解，见到老九之后，你还有其他想做的呢。”卓今齐冷声打断了沈妃没有说完的话。
道出的却恰好就是沈妃当下所想。
她的确在计划着，若是老六当真可以偷偷将老九遣送入宫的话，那么自己见到老九，便跟着老九一起劝服老六，让老六按照当初救楼彻的方法，同样来救自己。
她自然不能现在一股脑的将想法都倒出来，也不稳妥，虽然她对儿子很有信心，知道儿子这时候一定会尽力救自己，但还是要走最稳妥的路线，因为一切，都没有机会重来。
当下被戳穿，沈妃的面上没有半点异色，只是吧唧吧唧嘴，转移开目光，说道，“你这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你当真要看着母妃就这么死么？我可是为了护着你和沈家，才会这样选的，你难道不该做点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