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宵下山在天色初启之时，乾元特地让吕采去送她和花千放二人，自己站在跌云台上，驻足许久。
“苏政明命中注定百世囚禁之苦，上天未免太过狠心。”术莳不知何时出现，想必已经送江如云回深洲，还去了苍劲山一趟，“苍劲山那帮人挺给面子的，一听说江如云回了，便答应不入世掺合。”
乾元坐下来，开始洗方才用过的茶杯茶壶，从竹筒引流过来的泉水在凌晨有几分刺骨寒冷，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掌门师兄，冬日洗茶杯，从来不是用山水的。”术莳拿起一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酒递给师兄，“你觉得苏清宵真的可以将江如云除掉？”
除掉江如云一事，哪有那么容易，一个几乎是泛陆凡人里武学天花板，近乎修道之人筑基水平。
“从前你三师姐汀兰仅凭金丹修为就能翻越北泠山回来修炼出书异集，神明尚且不敢越泠山，她不也做到了？”
天礁山从前的三长老束汀兰，是汀兰花的种植者，那花是修炼上古神器书异集的必要材料，因此由她的名字命名。
束汀兰飞升仙人时渡劫失败，被书异集救了一命，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起初苏清宵来到这世界，天礁山便以为是她回来了，没想到，只是苏政明把女儿接了过来。
“掌门师兄是想帮着苏清宵立功，然后看她能不能得天上那帮神明的认可，救出他父亲。卖给苏政明一个人情，为了让他去寻师姐？”
术莳想了想，只有这个逻辑，才能解释为什么师兄开始逆天而行。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忍姜洲百姓白白受难。”
乾元一饮而尽术莳的酒，关于天礁山明目张胆逆天而行偷偷干涉人间事，他还是提心吊胆的。
不是他胆小怕事，只是因为想着若他们也被天上的神仙惩罚，汀兰回来了就没有家了。
“师兄师弟，苏清宵一行人下山了，她，府上的几个孩子怎么安排？”吕采回来，开始着手收徒之事，“柳岸带着的两个孩子不算，路啸之、路与之和李承亦，我们师兄弟三人一人收一个？”
从前路家三兄弟除路千夜，路千常和路千余两人只是挂在天礁山名下的外门弟子，因为他们资质不够。
如今不同，苏清宵送上来的三个，个个都有些天资。
“苏清宵的儿子，我亲自带。”乾元认下了路啸之，转身来指着吕采，“她妹妹的儿子也是苏政明的，交给你。术莳你没个正经的，千岁城世子交给你。”
知道术莳不是个认真的人，于是把李承亦交给了他，让他看着教教也罢了：“李承亦的资质，稍微愚钝了些。”
“那是，二位师兄挑走的那是苏政明一个神的后人。”
术莳撇了撇嘴，又突然觉得若是束汀兰在，她肯定也会把最愚钝的那个交给他，毕竟师姐从前最爱戏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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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洲皇城里，刚收到苍劲山不入世的消息，便听下人来报，说江如云被送回来了。
“仲父没事吧！”小皇帝把江如云看得很重要，若非江府势力支持，深洲皇权早就不知被谁瓜分了，“是谁送他回来的。”
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穿白衣的年轻人。
“穿白衣，会不会是天神下凡救我深洲。”小皇帝小时候听苏政耀说过，天神都爱穿白色，“这泛陆论武功高强的，只有神仙了。”
要不说孩子单纯呢，小皇帝的心中，江如云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他一人撑起来整个深洲，让民间势力都不敢举反旗。
三日后，江如云亲自前来见小皇帝，小皇帝看着他突然清瘦了许多。
“仲父为何瘦了那么多，是不是姜洲对您做了什么？”
“陛下，无碍，苏清宵和蔺蔷两个女人，还不能奈我何。”说出这话的江如云忽然有些让人心疼，这话颠倒过来说还差不多，“虽然深洲和姜洲交战已经是八年前，但我深洲民生凋敝还没缓过来，这是不能否认的。”
说实在的，江府的势力强大在于高手如云，和苏府在姜洲商业命脉牢牢控制不同，江如云父子行的是武力威慑之法。
“民生凋敝？我深洲土地肥沃、疆土广袤，就是这帮老百姓丝毫没有勤劳进取之心。”小皇帝的心中，早就对深洲的百姓感到不快，“姜洲那块地除了长京城、千岁城和靖陵城、苏南城四城，就没有好土地，他们怎么就那么听话为长京城踊跃纳税？”
这一点，深洲历代皇帝想了很久。
其实，自前朝女帝束北潋上位后，就一直在增税，因而百姓们才会拼了命地生产。若非这样，路府苏府也不会在两次推翻两个骄奢无作为皇帝后，还能得到百姓支持。
因为苏清宵把自己赚的钱，分出来好大一部分在长京城和靖陵城搞了类似现代自贸区一样的地方。
钱多到永远花不完的时候，苏清宵的觉悟越来越高，也就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历届陛下都想不明白的，陛下也不必问我了。”江如云烦心死了，他可不想听有人在此时吹苏清宵的政绩，“陛下，不论如何，咱们要想办法让深洲赶紧走出疲敝，然后打下他姜洲来！”
举一国之力，只为了给自己爹复仇，江如云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深洲朝野上下都门清，他们不敢说，毕竟谁反对谁肯定提前祭旗。
“好，朕要做深洲最了不起的皇帝，我要给深洲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要说江如云给孩子画饼的能力，他若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孩子比老皇帝自负许多，因为他是江如云养大的。
彼时老皇帝有意让花千放带着老来子太子长大的，结果那人借着似雨公主和亲便一去不复返，直到今日前才明白：“苏政耀毁我深洲皇族。”
苏政耀的人生，是老皇帝亲意毁掉的，因果报应似的，他儿子的人生，被花千放放弃，交给了江如云。
江如云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是非不分、只凭喜好办事的人，他一生看起来偏执又奇怪，很像李瑞。
他和李瑞一样，一生只有一个想要打败的对象，那个人叫路千夜。和李瑞图他的女人不一样，他只想和路千夜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的，偏偏路千夜为救弟弟武功尽失。
如今路千夜去世多年，他和那个人的妻子无意中斗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