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送过来了？”乾元掌门亲自来接，看到跳下来啸之、与之、以之、承亦和千朝五个孩子，惊讶极了，“苏大人你这……”
我们上山后，看见到处灯火通明，照得宛如白日，烛台里的火都不随晚风摆动的：“神奇极了，不愧是神山上的宝贝。”
“掌门，以之和千朝，我是暂时送过来请山门庇佑的。”见我一说，那少女般还未老去的五长老束柳岸点了点头，我瞧着她那举动，赶紧说，“五长老赤子之心，像个孩童，说不定正需要人一起玩耍，”
束柳岸果然在掌门眼皮子底下，把以之和千朝认下了。
眼瞅着我瞅准了时机这样说，孩子们被各长老带走安置，花千放随之而去帮忙，乾元掌门站在殿前看着我：“柳岸是赤子之心，你是七窍玲珑心。什么都太明白，不是一件好事。”
不愧是掌门，我被夸了多年的聪明，有了更好听的说法。
“掌门，花千放告诉我，四长老术莳帮了我一把，是他擒住了江如云上山来，才让我们抓住李瑞。”我随掌门入殿去，看到小童为我们沏了茶，“可如今深洲小皇帝请苍劲山入世了，您……”
“你不觉得，我是曾在哪里见过吗？”
乾元掌门示意我坐下喝茶，大晚上的喝茶，也就只有此山之上了。
我看着手里茶，里面有一颗红枣，听闻天礁山顶峰有一棵枣树，生的红枣是好东西，就应该是这个了。
“红枣茶安神定心，你先尝尝。”
明明是要紧大事，掌门跟没事人似的，还要我品茶。算了，喝一口再说——甘甜醇香，确实比我卖的上好红枣还要吸引人。
“掌门你是……你是廷狱司司长？”
我忽然脑海里生出来一个清晰的画面，记得那时他总是帮着我，甚至有求必应。只是后来听闻司长有事外出，原来假装云游四海，其实是回山来了。
“我几乎每一百年都要下山隐居几年，这叫大隐隐于世。”他告诉我，“我知道你们处在姜洲权力高处的不容易，但我们是不能过多插手。若影响了人世，就会像你父亲一样，经受永世炼狱之苦。”
他终于说到了我爹。
“若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你想知道的秘密答案，你会问你爹，还是问我会不会下山帮着姜洲度过难关？”
他问到了我最想问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八年前甚至更早……来这个世界之后，我爹死去就想问的，一个是近在眼前燃眉之急，关乎我一国安危的。
这就是考验人性的选择，我还是逃不过这一遭。
“请天礁山入世救我姜洲百姓。”
我毫无犹豫，哪怕听到了掌门说我爹正在经受炼狱之刑。
我终于明白了，我爹从未死去，什么遡回法令他功力耗尽，都是哄我的。他早就自知自己的结果，我所做的梦，那恐怕都是真的。
————
问天礁山，我总是做的那个梦的原因，这是我盼了八年的事。但我放弃了，因为掌门非要考验我的人性。
若是从前的我，嚣张跋扈，绝对会反问他，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可我今日没有，因为我唯有在请他入世这事上不敢招惹他，哪怕只是抬杠引起他不悦的可能性。
我作为姜洲女相，不只是享受荣华富贵的，还要为了姜洲百姓的安危。当年蔺蔷想要保护西部近煌漠百姓打动了我，让我陪她坐上皇位，今日我也不能选择自私。
“只是逗你玩，我已经派术莳带着江如云前去深洲，他自会上山解释误会。”乾元告诉我真相，“我原以为你会先问你爹的事，改日再来吧，我会开启望眼让你再见你爹。”
江如云被送回去了，那么，苍劲山定然也不会入世掺合我们凡人间的斗争。
“为什么江如云有生命危险，苍劲山居然会那么护短，我夫君路千夜作为天礁山得意门生……”
我也不知道是自己脑子抽了还是什么，有点气不过，于是居然说了出来。
“清宵，苍劲山不是护短，他们觊觎打破六大门派不能入世直接影响凡间秩序的规则太久了。”乾元掌门认真告诉我，“天上神明，地上凡人，夹在中间的妖魔鬼怪和我们修道人，其实都禁锢在一套规则里，但总有一天，它会箍不住大家。”
神也会在规则里被禁锢？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你还是个小姑娘，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我是你爹的故交。”
虽然我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了，但完全不知道掌门是几百，我只能任凭他摸头。
“掌门，这套规则到底是谁定的呢？”既然规则不是很能适应现在的情况，那就改啊，人随时代改变，这是地球交给我的道理，“不过，能把妖魔鬼怪和人隔开，也是一套很厉害的规则了。”
“孩子，你知道泛陆之外的世界吗，那里可都是妖魔鬼怪。”掌门一句话突然打破了我的想象，“我们六大门派就是守护凡人世界的，打破规则，那就是放妖邪进来。一旦妖邪势力强大起来，神也压制不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妖魔鬼怪，一定是坏的吗？
原来泛陆就是一块被神明圈起来的净土，设六大门派暗中保护，以防泛陆外的妖魔入侵。
这就是世界，这就是我被爹送过来的世界。
“孩子，眼下你只管好生活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世界的所有秘密。”掌门再次提点我，“江如云是苍劲山的一颗棋子，你若能拔出他，便是凡人的救世主。”
“苍劲山想要打破秩序放妖魔进来，到底有什么好处？”我还是没明白苍劲山的动机，“它分明也是凡人守护神不是吗？”
“有的门派，主天下绝对平等，人、妖魔鬼怪，都能活在泛陆这块最富饶的土地上。”掌门说，“神知道凡人是弱势，他们偏颇凡人，可苍劲山不这样认为，你懂吗，孩子。”
我知道，就像有人宣扬绝对自由，但生来有钱的人，他们就有做生意剥削别人的自由。这就是一种表面喊自由，其实给自己开脱责任的方式。
太阴暗了。
“你是神女，只有你能对江如云下手，孩子，除了他，人间太平。”掌门反复叮嘱，“你爹的秘密，我总有一天会全部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