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当初咱们给素芬定的这户人家好啊。虽然是远了点，但这爱党家还真没得挑！”
杨阿爷粗糙苍老的手捏住桌子上的肥鸡，鸡肉看着鲜嫩。
一提着鸡脚，那开膛破肚的地方便露出内脏，肠子都是干净的。
程爱党昨晚就杀好，给鸡开膛破肚处理干净才拿过来的。
这年代有点粮食吃就不得了，给老丈人送吃送喝。
想起上次闺女和外孙子回来时的精气神，身上的衣服也只有两三处补丁，杨阿爷欣慰地说道。
“现在的东西这么精贵，孩子想着咱们，咱们两个老家伙心里也是清楚的。”
杨阿婆倒是没有那么强的心理负担，孩子拿来了，吃了就是。
老两口也不是白吃这些东西，每年给外孙子的东西也不少于家里的孙子。
这次石头准备去部队，老两口也是在准备些东西好让孩子拿去部队。
“不过老头子，你有句话就说对了。这爱党以前总吊儿郎当，孩子这大了，到底是有孩子，责任心有了。程家这两兄弟都不错，将来咱们石头肯定也不会差！”
程阿婆笑眯眯地说着，兜兜转转变成在夸奖外孙子石头了。
“这只鸡，放篮子里拿到外面冰着。等过年了，素芬回来咱们在做！”
肉多精贵，老两口也不是那种不把闺女的钱当钱的人。
天气冷，用篮子吊在外头，这冰冷的北风一刮，加上下雪，硬邦邦的。
放半个月没什么问题，说干就干。
程阿爷呼呼地趁热吃完一整晚甜圆子，便拎着大肥鸡走到厨房找了个竹篮子。
家里总共有三间屋子，一处屋檐非常矮小，拿个凳子就可以把东西放在上面晾晒。
平时家里晒辣椒或者腊肉就放在上头，这间房子程阿爷的祖屋，后面跟程阿婆结婚后。
存了大半辈子的钱又给两个儿子都起了房子，用的是一家子的工分钱。
杨素芬出嫁的时候，家里正在还债，只够做身新衣服，买两条毛巾。
杨素芬自然是没有抱怨什么，但是程阿婆和程阿爷顺便就把这个屋子过给闺女。
两个儿子想说些什么，也被骂了。
这些年老两口就帮着闺女守着这屋子，儿子想把人分别接去家里。
老大负责杨阿爷，老二负责杨阿爷，这样的提议一说出来，就被两个老人家骂了。
老两口从年轻一直相互扶持，临老还要被分开去看儿子脸色。+
加上这屋子要是没人住，可能很快就要塌了。
商量下来后，程阿婆跟程阿爷一住又是十年。
平时年节，三个孩子都会来送吃的。
“哎呀，你慢点走！我腿脚都酸了，你那个姐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要我说，还是要俺老婶才能治治她！”
说到家里的老娘，徐小刚有些怂包。
但转而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娘这不是腿脚不好吗？不然你把人背来？”
徐小刚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被娇惯得不行。
对着这个远房的表姐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徐秀华在婆家过得艰难，当然是跟喜欢打秋风的娘家人有关系。
可是徐刚子可不管那么多，想到他姐的脚，一家子商量后决定再让他这个弟弟出马装可怜。
只要她老程家不嫌丢脸，他徐刚子怕什么。
这脚好了，徐刚子也打上主意。
至于这跟来的表姐，现在农闲，总是到处去串门。
身板就可以顶徐刚子两个了，胖乎乎的身材跟在后面大喘气。
离甜水村还要翻过两处山头，怕是赶不上了。
徐刚子正绝望的时候，往后面一看，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赶着牛车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呐喊了那好几句大哥，都被程爱党给无视了。
“哎，那个爱党大哥，我是细姐她舅啊！你是忘了我吗？没事，你这是要回家去吧？载我一块呗。”
任凭徐刚子在后面怎么样地大喊，也只留下程爱党那一眼。
程爱党怎么可能不认识徐刚子，以前经常一家老小去徐秀华家闹事。
按说这跟自己没关系，程爱党也没有什么意见。
问题是那个时候，大队长已经是他哥了，大队的保安工作可是交给程爱党在管。
有一次这徐刚子带人去徐秀华那闹得头破血流，导致程爱党被自家大哥批斗了两天。
怪就怪，徐刚子给程爱党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我不认识你，你还是自己走路吧。”
程爱党杀人诛心地放下这个话，拉紧缰绳一溜烟就跑远了。
“哎，哎。什么玩意儿。这程家村都不是些好玩意。他娘的！”
程爱党一走，徐刚子只能自己继续赶路了。
老表姐跟在后面，顿时来了精神
“哎，刚子，这你认识啊？”
“干嘛，你想勾人家啊？赶紧别做梦了，扶一下老子！”
说完整个人都往老表姐身上倒，体重压得女人都走不路。
山间只留下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和男人爆粗口的叫骂声。
......
石头带着程细姐去了阿爷的屋子，阿爷还悄咪咪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团纸。
因为老人家的人有些颤巍巍，便让石头把厘米的东西拿出来。
其实也不是好东西，是五颗大白兔奶糖。
石头动作有些停顿，而后把糖都放到程细姐手里，纸团子则还是他拿着。
是有人来看老人家的时候留下的，程阿爷笑得慈祥，让程细姐把糖吃了。
“爷爷。”
“给细姐的，以后就是你妹妹了，你要保护好她。”
家里这一代没有女娃，程阿爷说话也不敢太大声。
以为石头吃醋，程阿爷还努嘴让石头收敛点。
最后才看了看程细姐的表情，就怕把小姑娘吓到。
“爷，阿爷，我很喜欢。这糖肯定很甜。”
程细姐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有点害羞地喊了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