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馆后,聂楚约韩俏俏吃夜宵。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试试?”
“好啊。你带路。”
韩俏俏看到了熟悉的路灯。“我去和老板谈——老板,老样子,两份。”
“是你啊,你很久没来了。怎么今天吃两份,补回来?”
“我是演员来的嘛,拍戏啦。”韩俏俏和老板挥手,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就这桌吧。这的卤牛肉真是一绝。”她熟练地抽纸巾擦桌,又抓了两双筷子。“一会再点两碗西米露,值了!”韩俏俏热情地介绍的特色,其实不过出自一个普通的路边摊。聂楚看着手机发呆了好几秒,让她误会。“不好意思,是我只考虑自己了。你是不是吃不惯这些,那我打包吧,然后你带我去吃你想吃的东西。”
“聂楚?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俏俏你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数错了。”
“数错什么?”韩俏俏凑近看,又职业伤害一般地弹开。转念一想,现在根本没有人会花时间蹲她拍她。
“这是卖了几张。”
“三百张啊,明天的票。你连三位数都不会数了嘛。”韩俏俏嘴比脑子走得快,等她转过脑筋,“喂。等一下,什么情况。三百张?”
聂楚激动地抱住身边的韩俏俏。
韩俏俏一边笑一边推开,“你手机咯着我了。”
“明天我们就要见三百个人了。”
韩俏俏想到什么,“我先说明啊,万一是你爸找人包场,你怎么办?”
聂楚一下坐回到座位上,“也好啊,至少你的自画像多了三百片。”
“嘴硬。两天以后我就要回去拍戏了,你爸再来烦你,你怎么办?始终要自己面对的。”
聂楚低头盯着手机,“牛肉来了叫我。”
【一起秀吧直播】
【虞樊女团舞】
……
【韩俏俏直播】
“你快看热搜。”
韩俏俏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开玩笑,“怎么了,你的过期不候上热搜了?”
“不是我,是你。”
“我看到了。”两人几乎一前一后咬着对方的字尾。韩俏俏立刻点开词条,原来是她和那个记者的谈话直播被网友录屏和转播。她心想,就算是被人转发了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流量啊。于是又发现几个连带着的词条,“直播”和“虞樊”。“今天是《一起秀吧》的总决赛吗?”
“什么决赛,不知道。”
“牛肉来咯!”两盘热腾腾的现切卤牛肉和两个小碟落在桌上,悦耳的瓷器响声和浓郁的卤香味,叫人心情大好。
“我们那时候一出道就被全网黑,所以我想告诉今天能够实现梦想成团的各位,成团只是开始。”虞樊发言之后,立刻带来了当时她们团的出道曲《wow》。当时这首歌从包装到制作再到编舞,里里外外都砸了不少钱。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明确的c位,四个人也有各自的展示动作。
韩俏俏看着底下说她跳错动作的评论,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些人并不是wow团的老粉丝,只不过是因为虞樊的动作伴舞明显地不一致才会这么说。
你问韩俏俏为什么知道?
因为虞樊跳的是她的动作。
“哎,这牛肉真好吃。我记住了,下次想吃的时候再来。”
“恩,我就说吧。”韩俏俏极力克制,可情绪一波又一波从心底翻涌而上。她酸胀的鼻子显然影响她说话。
“好吃到哭了?”聂楚起身靠近,“怎么回事。哭了?”
“你别管,吃你的牛肉。”
“俏俏,做我女朋友吧。”
“迟了,我已经有人了。”
聂楚不相信。两个人为了展会前前后后忙了快两个月,从来没见韩俏俏和哪个男人打过电话,也没见有人来接送。“他在哪里,在你最需要人陪在身边的时候他在哪里?”
“聂楚,你不能想着用我对付你爸,我的爱情是讲先来后到的。”
“你又来了。这和聂伟平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们相处的两个月里,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你的独立,你的永不言弃……”
“打住。”韩俏俏立刻阻止聂楚,“首先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留言给我鼓励,没有陪在我身边呢。再来,是什么让你认为这么一个独立的我会喜欢你这样的艺术家呢?”
“你这是为了拒绝我才编的这些话。”
“我们可以是传媒说的‘两个抱团取暖的可怜人’,可以是普通朋友,但是男女朋友——不可能。快吃吧,凉了不好咬。”
“我先走了。”聂楚感到尴尬无比。
“等一下,把东西打包带着吧。”
“没心情。”聂楚只想快点离开。
“那你现在是发艺术家脾气还是恼羞成怒呢?”韩俏俏在背后喊话,“如果你连表白失败都没办法接受,下一次你还会失败的。”
“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聂楚,一个成熟的人,每天可能要面对十几次拒绝。很多问题不是躲或逃能够解决的。你说你喜欢我的独立,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只能由我自己解决。如果需要依靠别人,我就会想办法找到那个我需要的人,所以我才选择了你。”
“那你还拒绝我。”
韩俏俏苦笑了一下,这个孩子年龄太小了。原本她以为这么小的年纪能够坚持自我办下展会是因为他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现在看来这种成熟是有范围的。“醒醒吧,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爱情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
“你耍我。”
“我指的是感情方面。我们的合作时间还有两天,你挑了一个不合适的时间点。”
聂楚扭头离开了。在他心中或许真的动过用韩俏俏改善父子关系的念头,但这种念头本身就被聂楚禁止存在,又或许两个月的相处聂楚对韩俏俏产生了某种依赖,又或许韩俏俏想哭的样子让聂楚误以为能够趁虚而入……总之他的表白来得很突兀,韩俏俏的回答给得很直接。
韩俏俏也被扫了兴。她没了吃牛肉的胃口又不想浪费食物,没了虞樊给的感动又不想再点开视频。哎呀,要不怎么说小男生让人苦恼呢?
第二天,聂楚和韩俏俏没有主动交流。三百张门票让他们没了休息的时间,人群如河流在四个场馆之间流动。其中不乏一些业余的摄影爱好者,但更多的还是被韩俏俏的拼图巨幕吸引来的女性。
“真的什么都可以画吗?”
“尽量不要太复杂。”
“你怎么这么贱啊,变着花样复出,恶心。”
“可以把想骂的话写在上面。”
有人带了鸡蛋砸在韩俏俏脸上。
韩俏俏没有笑,只是伸手向那个人要了她的拼图,把蛋清和蛋黄抹在上面,然后粘好。“不好意思各位,我去洗个脸。”
记者也再次买票拍完了前三个场馆的作品,来到第四场馆。“我现在开着直播,你快和他们说我不是你请来的托。”
韩俏俏配合地向大家澄清,“这位朋友确实是自费购票来看展的。”她还把拼图和门票放在镜头前展示。弹幕里依旧不信,还一股脑发着“更假了”、“像演的”之类的话,把记者气个半死。
第三天,韩俏俏被翁善水打电话叫回去,说是拍摄提前了,聂楚最后还是没能和韩俏俏面对面说再见。
《人格》剧组休息一天以后继续拍摄已经有一周之久。神奇的是,再没出现过什么灵异现象。郭准早早拍完了全部戏份,已经杀青离组。聂伟平终于进入了工作状态,拍摄进度飞快。
“伟平啊,这个是真有用,要不我弄一串给你带带?”饶仁辅最近逢人就开始推销他的开光物件,有生肖的,还有女生喜欢的星座的。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碍于面子不好拒绝,就买了几个。
“怎么样,你哥他已经杀青了。那手串他不需要了吧。你弄过来给我,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先付定金。”
“老师你不知道,自从我哥和您入了门以后,变得神神秘秘的,对这些东西也爱不释手呢。要他忍痛割爱,我真不好意思打包票。我不要您的定金,等我能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好好好。我的戏过几天也要杀青了,快点,快点。”
“一定。饶老您放心,我一定尽最大努力。”
《贪生》那边也开始拍摄了,陆晗光发消息来说戏份很多,还要临时改剧本,常常工作到很晚,干脆和霍骥野一样,在附近租了房子,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家,但叫余光启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
一周之后,《一起秀吧》迎来了成团夜,主办方邀请了虞樊,曲如柔,黄冰和韩俏俏。韩俏俏却借口档期冲突推脱了。
虞樊亲自打电话过去,“喂,俏俏。我听他们说你不来了。还说是档期冲突,怎么回事。”
“我在拍电影。”
“这个就录几个小时,你向剧组请一天假不就行了。”
“这个导演脾气古怪得很。”
“《一起秀吧》收拾那么高,你如果在上面露脸,效果肯定比你嘻嘻苦苦拍戏复出来得强得多。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你不会不知道权衡利弊吧?”
“谢谢你了,虞樊。”
“你不来可白便宜那个黄冰了啊。她什么咖啊,谈话节目的艺人,这你忍得住?”
韩俏俏知道虞樊故意用激将法挑起她对黄冰的仇恨,“别用激将法了。谢谢你,我不会去的。”
“韩俏俏!你来都没来谢什么谢,要谢当着我的面谢!”虞樊快要被她气死了。
“我是谢谢你在总决赛那天替我说话,还在台上跳了我们的舞。”
虞樊语气一转,“你看了?”
“当然要看咯,你难得上一次热搜,跳我的舞还被网游骂了。”
“没事,摸爬滚打十年了这点小场面还是镇得住。”
“行了,我先不和你说了。你一定要美过她们两个,知道了没有。”
韩俏俏依然没能加入这次成团成绩发表夜,也注定和《一起秀吧》无缘。
陈斌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其他原因,这一周并没有找余光启的茬,不过拍出来的效果比余光启要好一些。这天下班,霍骥野叫住余光启,“怎么样,你说考虑一周,现在时间到了。考虑得怎么样了?”
余光启一周前对霍骥野提出来同居的建议说“考虑考虑”,如今时间到了,题主来向余光启讨答案。
陆晗光连续一周没回家,自己下戏的时间又不固定,余韶羽已经不止一次抗议他深更半夜回家打扰她睡眠了。昨天她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余光启你滚出这个家。这一周我已经被你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所以余光启点头答应。
霍骥野忍不住冲上去紧紧抱着他,像是要把余光启揉进身体里,抱得余光启都痛了。他问:“你那几个房间啊。”
霍骥野放开,“别,明知故问。”
“哦,想起来了。一间。那你睡沙发。”
霍骥野瞪大了眼睛,“我他妈把沙发全拆了。”
“拆了睡地板。”
“我把地板都掀了。”
“那工程量有点大哦。”余光启忍不住偷笑起来。
“玩我呢?怎么样,那个陈斌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我觉得他自己也被吓到了。”
哦,对了。水晶灯的调查报告出来了,在多个连接处发现有松动的痕迹,确定是人为导致的掉落,保险公司不赔,导演赔。
“我记得你说过当天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去,会不会是那个人。”
“名模大人。事情已经过了七天了。当天我都不能准确地描述那个人的身材身高,是什么让你这么有信心我能在七天之后回忆起来那个人是谁。”余光启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对霍骥野提过一嘴。当时他急着跑来阻止霍骥野干傻事,路上和一个人撞了一下肩膀,就一闪神的工夫。他的印象很模糊,全凭冲一眼看到的感觉,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好了,那我们回家,慢慢想。”霍骥野把后三个字说得暧昧又玩味,余光启推了他一把,“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