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媒体朋友们，大热Ip《贪生》的发布会正式开始，欢迎大家踊跃提问。”
“陆先生，据我所知你对外的身份不过是个经纪人，此前与聚荣毫无关系，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召开这次发布会呢？”
第一个问题就非常犀利，但这种问题太直接太容易想到，只要有所准备，就能轻松化解。“谁通知你们来的，就是谁办的发布会。至于我的身份，我是《贪生》的主演。”
光是搬出王勇进就能让这群见风使舵的狗腿子乖乖闭嘴了，什么“王勇进的代言人”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胥旋朗像和他唱双簧一样，“我也是。”
齐刷刷地快门声。
陆晗光给了一个足以杀人的眼刀，右手成掌，轻轻一抬。
又有媒体提问：“陆先生，胥作为樊盛的总裁，为什么会出现在聚荣的发布会上，请您说明一下。”
陆晗光看向身边的胥旋朗，对方在下巴附近摸了摸，分明就是被“封口”的提示。陆晗光看他不想说，刚要开口，却又被人抢先一步，“因为我也是主演之一。”
“请问是双男主剧吗？”
“原着中无明显女主，请问考虑改编吗？”
“聚荣和樊盛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是……外界盛传的死对头，为什么胥总愿意出演聚荣投资的剧。”
“两人都是第一次以演员的身份和观众见面，会担心术业不专吗？是玩票吗？”
面对媒体记者排山倒海般地追问，陆晗光都可以一一化解。不过涉及到胥旋朗的部分，他都刻意忽略或跳过了。实在避不开的，都用统一的一句话回复，“都是无根据的猜测和谣传，聚荣和樊盛此前在各自的领域努力，偶有交流。现在强强联合为《贪生》保驾护航，一定不会辜负观众的期待。”
“我们不要听官话场面话。你这发布会一没演员站台，二没项目进度，我们几十号人听你们两个演相声，聚荣的诚意也不过如此吧。”
陆晗光浅笑一声，在镜头面前还保持着基本的仪态和礼貌。他先开口稳住局面，“有事要忙的媒体朋友们可以先行离开，一会我会让人把公关稿和素材发了。当然，愿意留下的朋友还可以继续提问。”
胥旋朗眼睛一眨，挑事的媒体人带头先走，然后又有几家跟着一起走了。
陆晗光看了他一眼，想也知道这是胥旋朗安排的。胥旋朗看着他得意地凑过脸去小声说，“我没安排那么多，有几个自愿走的。”
陆晗光这才开始给大家上正餐。他让人开了投影，画面上除了他和胥旋朗两位，地下还有七个剪影，他正声说：“这是原着中戏份吃重的七色神鸟，我们打算请相关行业的顶尖女性来饰演。”
此话一出，引起留在场内的媒体一阵骚动。立马有人提问，“据说因为《人格》先一步抢走了许多优秀的演员导致《贪生》选择有限，现在陆先生提出从其他相关行业找女演员补充，是不是正印证了传言？”
陆晗光轻松接招，“项目设立之初聚荣就与作者有深入的探讨，大大小小的研讨会开了不下数十次，更不要提各个组组内开会讨论的次数。‘描绘出其他行业中女性的各种美’是聚荣和作者共同的目标，所以从并不存在所谓的‘选择有限’一说。”
“可连主角都是新人，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陆晗光请提问者坐下，回答到，“老实说，作为演员我确实是个新人，旁边这位胥旋朗先生更是如此。”他在此断句，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才让我觉得压力很大。其实不光是各位媒体朋友有疑虑，我们也有收到书粉们的抗议。其实大家都是为这部剧考虑——作为演员，我很想和大家分享项目的进度，但作为发言人，有些消息涉及商业机密，我是有口难开，有苦难言。总之我可以向大家保证的就是 ，演艺圈里有还有很多好演员，我们的阵容绝对不输《人格》，你说对吧，胥总？”
胥旋朗想不到这才几个问题，陆晗光就急得让自己给他背书了。毫无感情地附和到，“对对对。”
“您总得给我们这些留在现场的媒体多些消息，几个剪影我们实在交不了差。”
陆晗光按下继续，画面出现几个最近声量不小的女演员，包括秦沛盈，卢米，和李湘君。“关于演员的部分目前我能透露给大家的就这么多，其他的就算今天你们围着我不放我走，我也多说不了一个字。”
放秦沛盈，是因为她刚上了《新约旧约》，正在势头上。况且“丑女”翻身时励志的典范，是某种政治正确，应该能压下网上不少唱衰的声音；放卢米，是因为陈斌的事刚平息不久，他的粉丝现在分成两派比较好操作，以后他们的绯闻也能引起话题；放李湘君，是因为剧中安排的角色与其以往的荧幕形象大相径庭，这种反差在以后的宣传中一定能成为吸睛热点。
胥旋朗一看名单，不禁在长桌下踢了陆晗光一脚，好像在说，“你这名单吹牛皮也不打草稿啊，空头支票是想开就开？”
众所周知，李湘君在三年前丈夫死后就退出了演艺圈，三年来从未露面，胥旋朗花大价钱，拖了很多人去请都请不来，否则刘玉怜的角色还真不一定是佟之予的。陆晗光有能耐请到她？肯定是在给媒体和影迷们画大饼呢。
陆晗光此招一出，果然稳住局面。不过在场的人都是圈子里资深前辈，对于圈里的弯弯绕绕也是如数家珍，门清得很。一看到李湘君的名字，立刻就追问到，“您确定请到李湘君出山？作为媒体人，我问得再严谨一些，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陆晗光摇摇头，“既然大家有疑虑，我可以代表樊盛说得再具体一点，着名演员李湘君将会在《贪生》中呈现从未有过的表演。这件事胥总也知情，你说是不是，胥总？”
“是是是，我是她粉丝，我知道。”胥旋朗再次附和，随即又在桌子地下搞小动作，好像在说，“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到时候来求我可别怪我做出什么事来。”
李湘君的丈夫，正是胥旋朗的亲哥哥。既然胥旋朗点头保证，媒体们也就不再多问。
最后的最后，陆晗光放出一段王勇进特意录制的VcR，其中不乏一些勉励的话，更加重要的是，画面背景中的合影墙，出现了众多当今影坛知名演员的身影。闪光灯应景闪起，胥旋朗小声说，“不如直接甩出这张合影，省得和他们废话。”
“你真这么忙不如不来，不用我抓出你安插的闹事者，我更省时省力。”
“于情，王叔盛情难却我怎么敢不来；于理，现在聚荣和樊盛明面上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荣辱与共，我怎么能不来。于公，我可是签了正经合约的男一号……”
“……我才是男一号。”陆晗光程序化地感谢一众媒体，准备结束发布会，只抓了胥旋朗的句尾回应。
“哦，你是一号啊。那于私，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在电梯里那么‘美味’呢？”
“其他还有什么的问题可以找樊盛的胥总，失陪。”
胥旋朗拿起伞就追出门，“有什么问题下次再问。”他可不想错过电梯的二十秒。
只是下楼的二十秒，并非胥旋朗想象中的梅开二度。陆晗光在明确知道胥旋朗打算故技重施的基础上，当然准备了反击的办法。
“知道我有卡，干脆在这等我了？真聪明。”
“外面雨已经停了。”
“没关系，我的伞晴和雨，两用。”
“那就进来吧。”
一到电梯里，胥旋朗迫不及待地打伞，陆晗光先发制人，趁着胥旋朗一手需要撑伞，以双手制住他的单手，只按了一层的按钮，又在胥旋朗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红色印记，“叮”的一声，陆晗光好像一只吸血的蚊子，几秒钟就完成了进食。
胥旋朗无奈收了伞，既然没能如愿以偿，过过嘴瘾还是免不了的，他冲着陆晗光说，“想不到你这么急，这么快。”
陆晗光恍如未闻，大步离开，他正打算好好利用一月一次的外出权去见见他朝思暮想的余光启。
视线回到余光启身上。余光启问场务要个药的时间，霍骥野已经走了很远。
余光启追了一段路，才发现霍骥野晃晃荡荡地居然打算自己打车回去。“霍骥野，你头上的伤，我问他们拿了药。”
霍骥野转身，“我头上根本没伤，不需要涂什么药！”
余光启只当是霍骥野还在生气，便安慰般地说，“没事就好，有备无患嘛。我送你回去吧。”
霍骥野停下脚步，站在一盏路灯底下。
“你只是个私生子，见不得光的第三者的儿子。”
余光启听得莫名其妙，“霍骥野？”
霍骥野继续说着台词，在黄色的灯光下，他好像全然忘我那般，自顾自地表演起来。“你连刘家的姓都没有，你姓韦！你不是刘家人，你更加不是我弟弟。就因为你天生只能生活在阴影里，才会向往灯光四射的舞台，才会向往成为万人宠爱的明星。可实际上呢？你什么都不是，你爹爱你，不过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你妈也死了。你无依无靠，就拼命想着攀附，渴求怜爱。你是谁啊？你不过是个血蛭，一个蛆虫。你的出现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痛苦，给我带来痛苦！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么一大段的台词，霍骥野恍如背过了百十遍那般驾轻就熟。他非但台词说得一字不差，就连表情，姿态，连呼出去的气，都是那么浑然一体。他在角色的世界里，角色在他的世界里。哪怕只有一盏街边的路灯，他都能使这个角色丰富起来，鲜活起来。一个顿身，他面朝余光启。光与影将他的面容刻画地清楚，分明，他的脸多半在暗中，少半在光里，神情复杂，无声胜有。
余光启哪见识过这种戏疯子的场面。这种状况下他能分得清霍骥野是在演戏都不错了。他能接的上台词都不错了——但是他还是努力酝酿情绪了。这场戏是非常靠后的一场戏。韦康私生子的身份已经确定，可二哥和韦康两人之前携手调查对抗大哥，已经对他有了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感。他一方面希望韦康是私生子站在他一边可以以大比重得到遗产彻底扳倒大哥和大嫂，一方面又不希望韦康是自己的弟弟，这样他就可以独占这个外冷内热的小明星。复杂心境之下刘震名无可发泄，才在误会之后对韦康说出这一番话。这些台词前半段听着是在说韦康，可到了后半段，明显能听出刘震名是在说自己。他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剖开，展示在韦康面前，就是希望听到韦康最后的决定，他的真心话，可等到的却是韦康的三句“对不起”。从此之后刘震名彻底黑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余光启连说了三句对不起。可想也知道这种时候他不可能进入角色，进入表演状态都有些难为他了。
霍骥野大失所望，卸掉了浑身的力气那般对他说，“就你这样的演法，我都不知道当初接下这部剧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有刚才台上的那些人，根本演不出剧本想传达的东西。既然是这样，谁来告诉我我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余光启跑上去，“你是个模特呀。”
霍骥野双手按着太阳穴，还是一副无法理解的困惑表情，一把把跑上前的余光启推倒在地。
余光启毫无防备，这一跤摔得不轻。
“你干什么！”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余光启撑着身体站起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跑来，是陆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