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吧。”余韶羽把包往桌上一摔，露出一棵葱，红红绿绿的，像是世俗的绝配。
“姐，你用这个包装菜？”余光启虽然叫不出包的名字，但也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盖的道理。
霍骥野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使用h牌的方式真是特别。”霍骥野的奉承配上他的硬件设施威力十分巨大。常年混迹时尚圈的他对各种奢侈品牌了如指掌，与政商名流推杯换盏间练就的一条巧舌，对付余韶羽也绰绰有余。
余韶羽接招，“注重外表的人先看到外表，注重内在的人先看到内在。”
霍骥野眼珠一转，原来余光启的姐姐是这种类型。这一接话，机会不就来了嘛。“姐，你误会了。余光启当然是个好演员，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他请教怎么演戏。刚才说的那些只是戏里面的内容。”
余韶羽高声反问，“你们是什么戏啊，怎么还有这些东西。光启，退了它。”
“姐，协议都签了。而且这是晗光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辞演他会杀了我的！”
“咳咳。”余韶羽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忽然又想到一个奇怪的点。“交流剧本也不一定非得见面吧？开视频不就行了吗。”余韶羽说完给出一记眼刀，锐利的目光死盯着霍骥野不放，等着看他露出破绽。
霍骥野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余光启说到，“没办法了，被你姐识破了。”
“什、什、么，什么啊。识破什么，什么识破？”余光启被弄得莫名其妙。更糟的是，余韶羽也像抓住了把柄一样把目光转向自己这边。
“我其实就是想见他。”
余韶羽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时候的她已经全然忘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霍骥野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见余光启，视频通话依旧可以解决。逻辑的矛盾哪有弟弟的幸福来得重要，她马上追问，“见了他然后呢？”
“霍骥野你胡说什么啊。姐，我们就是在谈论剧本。”
“其实我在追他。”霍骥野说。
“没有，绝对没有……”余光启下意识否认。
“什么时候开始的？”余韶羽反问余光启，好像是风里雨里随时出现的狗仔，拼命地想要挖出这个前偶像的大料。
“没这回事，根本没这回事。”余光启光顾着应付余韶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没有她姐姐的存在，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完全是自己诸多梦境中的场景之一。
这么说，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他并没有。
慌乱，局促，不知所措还有其他他演员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所有情绪混合在一起，也不过就是“脸红”两个字。“我们根本就没开始过！”
霍骥野等的就是他这一句，“我们吵架了。”
水被他搅得越来越浑，两相对比之下，余韶羽当然抓着这个有“前科”的弟弟审问，“陆晗光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不对，姐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韶羽白了余光启一眼，突然联想到什么，起身进了余光启的房间拿出一个枕头，“这你又怎么解释？”
“余韶阳你真的是，你可真是我亲姐！”余光启想死的心都有了，又气又羞，气得叫了她的曾用名，羞得不敢朝霍骥野的方向看。罪魁祸首就是余韶羽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抱枕。
是！霍！骥！野！的！定！制！抱！枕！
如果有一天余光启被人发现陈尸家中，死因一定是羞愧至死，凶手一定叫“巧合”。
沉默在三人之间流转了几秒。霍骥野也反应过来了，这抱枕上的q版小人，是照着他上Z社杂志的封面造型做的。他忍不住偷笑，向余光启投去看热闹的目光，等他自己臭美够了，才开口替余光启解围，“行了，你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
余韶羽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吧。”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余光启一眼，转身朝厨房走去，“我去做饭了。”
客厅里只剩下霍、余两人。霍骥野远远望了一眼，余光启的姐姐恰好在这时候拉起厨房的门。他凑到余光启耳边说：“下次你要定制，记得找我拿些凉快的照片。”
余光启听完“嗖”得一下弹开，“对，对不起。”
霍骥野眉头一皱，“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回避型……”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知道了之后我觉得我很恶心。”
霍骥野更是不能理解，“你以为演员，艺人应该是什么？商品对吧——模特就更是商品中得商品。别说被你做成抱枕，就算是被做成娃娃又能怎么样。”霍骥野这样的态度让余光启大为震撼。
虽然霍骥野表明了无所谓的态度，余光启却不想在这种话题上深究。他问：“那你打算怎么演刘震名。”
霍骥野没有马上回答，“不知道，所以来找你了。”
余光启不解，“那你刚才……”
霍骥野随口说，“哦，那个都是书上说的，我硬背下来的。”
余光启心想，哪本书上写那些道具啊。“你签过保密协议没，我不能看你的本子。”
“那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违反协议的是我又不是你。尽管看。”霍骥野拿出手机，屏幕的亮度让余光启很不适应。他随手调了调，然后对他说，“其实，我一点都不会演戏。你最好能从头到尾教我演一遍。”
“这怎么教，我又不是导演，我教了也没用。你试镜的时候演得很好啊，你就把自己想象成是剧本里的角色，代入着演就没问题。”
霍骥野心里暗骂一句：没问题没问题，真没问题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吗？老老实实教不就行了。霍骥野笑了笑，“没关系，我们就先看对手戏的部分。”
正当两人准备开始的时候，余韶羽喊余光启去厨房帮忙端菜，霍骥野接到了韩俏俏的电话。
“谁啊，坏事。”
……
解决了韩俏俏，两人稀稀拉拉地对了对戏——基本就是把台词你一句我一句地念了一遍。余光启把“这样行不行”挂在嘴边，而霍骥野每每点头，都回答“不错，不错”。一时间分不清谁在教谁。这一幕如果让导演看到，一定会大骂两个演员不尊重职业，简直就像是过家家那样儿戏。说白了，浪费时间。
但两人并不自知，甚至往后回忆起来，这才算是他们真正互生好感的开始。
“哐。”余韶羽放下最后一个菜，“行了，吃吧。”
余光启看了看，这些菜在他的认知里是不能吃的。“晗光没给你菜单？”
“什么菜单不菜单的，你还想你姐姐我跟着你吃素啊。我烧完了，吃不吃随你，吃得最慢的洗碗。”余韶羽拿着筷子指了指霍骥野，“你要留下来吃饭，也一样。”
霍骥野被指了一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哎呀，姐。我们拍戏导演对演员身材都是有要求的。”
“瘦了吃胖了减不就行了呗，你还想我特意给你准备另外一份，啊，那什么健身餐啊？”
“你就是个骗包的骗子，也只有陆晗光会被你迷惑！”
霍骥野听了，率先夹起一块油滋滋的红烧肉，给姐姐撑场子。
“看到没，人是模特，照吃不误——怎么样，好吃吗？”
霍骥野眯着眼睛笑，心里却想着，余光启的姐姐已经调查过他了。因为从进门到现在，自己从来没有透露过职业。就算她是凭身高来猜，也会因为最开始的那一幕而认为自己和她弟一样是个演员，而不是直接脱口而出“模特”。“好吃。光启，你也吃。吃完了我带你去朋友那健身。”
“你想把我弟拐出去，那可不行。光启，一会先去把碗洗了。”余韶羽按下他的想法。
“姐，你放心。绝对保证他的安全。”
“我说了，那也不行。你想和他讨论剧本，可以；留在家里吃饭，也可以。带他出门，绝对不行。”
霍骥野以为余韶羽是个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的女人，现在看来她对余光启这个弟弟还是很在乎的。霍骥野立刻说，“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两个出去万一被记者拍到，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
“还有违约的问题。”余光启补了一句。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和霍骥野一起出去的。
午饭吃完了，霍骥野和余光启一同刷了碗。
“我过几天再来。”
“你还要来？说真的你不如去找个表演老师，人家是专业的。”
“你不专业吗？”
“我……我那是会演不会教。好学生不一定是好老师，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霍骥野刷碗的手不小心碰到余光启，两人都下意识地缩手。霍骥野说，“说真的，你姐姐在这看着，我很难发挥出我的演技。她有没有什么爱好。”
余光启想也没想就回答，“爱好？你也看到了……她就喜欢包。”
霍骥野顾自点头，若有所思。包？这好办，以他的人脉，拿到一款新包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有一点他有些犹豫，最近没什么工作，他又没存钱的习惯，所以……兜了一大圈，他没钱了。
余光启拿挽起袖口的手臂撞撞他，“你别想着破费。现在的狗仔可厉害了，万一哪天爆出‘知名模特买包送女’这种八卦新闻，我姐会很困扰。”
霍骥野眉毛一挑，没有说话。不能买一手的，可以买二手。这样既难以追查，也可以省下一笔。打定主意后，霍骥野礼貌地对余家姐弟道别。
等霍骥野走了，余韶羽让余光启坐下，“光启，我们聊聊。”
余光启预感不妙，借口推辞，“姐，我在看剧本呢，这戏难演得很。”
“我认真说，你认真听。过来坐。”
余光启放下剧本，老老实实坐在余韶羽对面的位置。
余韶羽单刀直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那边吊着晗光，这边又和这个模特搞上了？”
“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订他的抱枕？”
余光启确实对霍骥野有意思，从《偶像新生力》那时候起，他就有那个意思了。余韶羽都不知道刚才她在这段混乱的关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余光启没有办法，一五一十地向余韶羽说清楚。从补录节目开始，到今天吃完饭为止，洋洋洒洒，巨细无遗。
余韶羽听着，中途没有打断过一次。
“这么说我就懂了。不过我要提醒你，陆晗光拒绝你有他的考量。如果他不爱你，就不会守着你这么多年，这点你比我更清楚。至于那个模特，什么名字来着……霍骥野。你太傻了，容易被他骗。”
“姐，那你觉得我该选谁。”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陆晗光什么都好，就是把你宠成了这副德行，连做个选择都不敢。”余韶羽叹了口气，“你如果要问我，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但是，你也要学会承担后果了。”
余光启犹豫了，一听到“后果”两个字，余光启就本能地想退后。“姐，我得去看剧本了。”
韩俏俏上完舞蹈课，突然听到隔壁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聂初你这个变态，你还敢来。”
“我只是按照约定过来拍摄，我们都是有合同的！”
“那是我们不知道你是个借拍摄之名行骚扰之实的人渣！识相得快滚，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了！”
“当初是她要死要活找我拍东西，现在又不肯了。报警，你报警吧。就是警察来了，我也有合同可以证明自己，你等着赔钱吧！”
“人渣，滚！”
韩俏俏有点印象，这是三个月前被爆出性骚扰的摄影师Nc。本来她不愿意牵扯到这种事情里，可争吵越来越激烈，透露的信息也越来越叫人难以理解。
“我欣赏的是她跳舞时的身体线条，那是要用镜头记录下来的。我性骚扰她干嘛。。我给她拍摄，不就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有这么完美的线条存在，我用手摸她，那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意义？”
“变态，疯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把下流的东西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韩俏俏却不这么认为，以她和圈里那些个色胚淫魔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如果这个Nc也是个性骚扰的老手，他说不出这么纯粹执拗的话。突然她对这个新锐摄影师有了些兴趣。
聂初被人群轰出来的时候，韩俏俏正靠在门边等他。
“新锐摄影师，有时间聊一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