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先去，这两年我们也和其他国家的企业谈过项目，他们要价都是这个，实际上可能连这个都不到，但人家说是要收专利费，你也没办法。”
郑冠宇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右手离桌面一尺高，左手仅仅一掌高，说到后面语气苦涩起来。
杨风这下心里有底了，看来上面已经发现这些国家联合制裁下的小九九了。
商品被购买了就有它的价值，这是资本主义一向宣扬的强盗逻辑。
可对于一个孱弱的国家来说，花一个亿和一千万差距还是很大的。
一旁的建筑学家插话：“那也不能太狠，他们现在的装配式建筑的专利技术我们还是要学习的。”
他笑眯眯地说完又对着杨风说：“你不要太紧张，这不是什么大合作，就一个小小的项目，咱们双方都抱着一个合作的友好心态在谈，很快就好了。有我们盯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杨风也知道，这完全是自己运气好，遇上了。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参与各种五年十年规划里的大项目的，这么一个合作都不及他们寻常项目的零头。
又是民用的，官方肯定也想着不会让个人吃亏。
R国人的服务与细致是闻名于世界的。
杨风已经非常细致了，连一间屋子安排几盏灯都写上了。
休息时间过了，R国人拆开每一份资料都多增加了好几页的备注。
上来就用专业术语轰炸，人家不仅用R国语还用英语，但杨风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郑冠宇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点头。
大项目拆解小项目，小项目拆解成零件购买，林林总总加起来几百个，最后报价五百万R元。
杨风平静如水的表情差点儿没绷住，她的预算就二十万人民币，这二十万还包含了一些最新的高端选材的预算。
普通老百姓盖个房，好一点儿的砖房水泥地也才几百块钱。
就她常去那家砖厂，除却里面的设备，厂房加烧砖窑加起来才几千块。
五百万！那就差不多是五十万左右的人民币。
想屁吃呢！
杨风不懂建筑，但她知道以国内现有水平足以完成一个小小纺织厂的建材。
“我想请问一下您刚刚所讲的薄板叠合板也是要回到R国才能定制吗？”
她率先开口提出疑问，R国人还有些不明就里，因为早上主要对接的人物是郑冠宇，杨风甚至有些不起眼。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礼貌地回复：“是的，这种技术是我们特有的预制技术。”
“这样的运输成本太高了，我认为您的报价有些虚高。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国的生产水平，这些板材我们的工厂现在也能生产。贵公司完全可以派遣专家过来，我希望成本能够控制在一百万R元之内。”
杨风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像个外行。
仿佛她已经完全看穿了他们的套路。
R国人也不着急，他们慢慢介绍，每一个材料的性能和优势都要讲一遍。
涉及到最新的技术和术语，江老也不是能完全听懂，但他全都记在本子上。
等他们介绍完了，就针对刚刚不理解的地方一个个地问回去。
江老的地位在那儿，即使杨风是以翻译的名义请过来的，可谁也不敢不在意他的看法。
“这个钢筋模型是什么意思？”
“这是采用了钢筋加浇筑混凝土的工艺，预应力薄板用作现浇混凝土的底模，薄板底部光滑平整，处理后，顶棚可以不再摸灰，具有整体性，刚度大，节约模板等优点。”[1]
江老继续问：“我问的是具体内容是什么？优点我们已经很明白了，正是因为这种优点我们才会坐在这里寻求合作的不是吗？”
这下又换了一个人来解释：“整个模型有五层结构，最下面是预应力混凝土模板，中间有高强预应力钢丝，横向穿孔钢筋，折线钢筋，然后覆盖叠合层混凝土。”
杨风听了江老的转达以后，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不要脸这门功夫她还有的学。
说得再天花乱坠，这也就是一层楼板而已，难怪整体下来给她报价那么高。
她面上丝毫未被这种新型技术打动：“这些细节上的材料我们的工厂都是能提供的，我的工厂不是很高，总共也才五层楼，为了贵公司与我国长久的合作，比方说三十多层楼高的西远饭店，希望您能拿出真正的诚意。”
同来的那位建筑学家这会儿也琢磨过来了。
他悄悄跟郑冠宇说，“这装配式技术必须留在国内做！”
为什么找他们要合作，本就是为了学技术，这也是之前就说好的。
现在一个小工厂都要弄回去做，那盖高楼岂不是花销豪巨？
郑冠宇开口定了底线：“像这样的工艺制作还是留在我们国家完成好了，我们会提供最好的工厂支持。”
R国人对于楼板的事妥协了，其他方面的细节还是用之前那一套华而不实的话介绍着。
江老不紧不慢地一个一个问过去，以一个外行的眼光问一些基础甚至小白的问题。
由于前面看到了成效，这边没人打断他，R国人那边只能一个个回答。
“你太不专业了，如果连这个都不明白的话，我认为贵国是做不出来的！”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他一质疑，懂建筑的就出来解释。
一来一去地打配合，犹如泰拳对上了太极，打得不分上下，随着时间推移，却是越来越吃力。
杨风给郑冠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结束了。
郑冠宇清了清嗓子，红枣加大棒地说：“如果我们合作愉快的话，后面还有许多的项目等着贵公司，都是高层楼的项目，我想错过是很可惜的。”
R国人越说越多，已经脱离了最初的目的。
再加上两国合作是国家层面签订的协议，他们能不能拿的下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对方又如此细致狡猾，那为了更大的蛋糕，眼前这块也是可以勉强放过的。
“嗨，我们一直都是抱着真诚的态度为您服务，我们将提供目前最好的技术支持您的建设。”
这些虚话听一听就罢了，最后定下来的是价格是十五万。
郑冠宇走之前还单独夸杨风表现好，心态稳，敢说话，说得都在点儿上。
有些人你一跟他打交道就很难不喜欢，杨风就是这样一个人。
靠谱，关键时刻能顶得上，思维活跃，情商高。
郑冠宇给了她话语权，她也能不滥用，知道什么时候该谁说话。
这功力也不是那么好锻炼出来的。
郑冠宇正是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份能力，才会单独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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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1] 20世纪80年代我国建筑工业化的探索——国外技术的引进与实践研究张明鑫，高 莹（大连理工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辽宁大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