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回春堂后院来了位蒙着面纱的,身披淡绿色斗篷的姑娘,在门外来回踱步,似乎在纠结着些事情。
“师姐,这里很安全,你不用带着面纱!”孩童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
姑娘转过头,目光竟未寻到那孩童的踪迹。
只见孟逸轩顽皮地趴在墙头,小肉手挥的起劲,“在这在这!”
“阿轩,你快下来,小心摔断腿。”面纱之下,正是现在全镇搜寻的江暮雪。
孤鸿从店铺进来,步履匆匆,但不忘询问一句,“江暮雪,你来干什么?”脚下的步子可没有变慢,他最近一直很忙。
“我…我,过几日就是鹤老生辰宴,月姐姐也会来吗?”江暮雪急促的揉着自己的衣角,“每次知道她来时,人已经走了。”
孤鸿脚步慢下来,“我已经给她发过请帖,会来的。”说完还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那当然啦,她每次来,肯定是来找我的。’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江暮雪心里乐开了花,转身就跑,这是她今天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月疏桐,你可真招女孩子喜欢!”孤鸿忍不住吐槽一句,继续忙自己事情。
五日后
宋鹤卿已经不记得自己活多大岁数,修仙者岁月漫长,动辄上百上千年,若是都每年过生日,办生辰宴,那每年可就有吃不完的宴席,送不完的礼。
他是不乐意搞这些社交的,可他的孝顺徒弟非要给他弄,忙前忙后的请了不少客人,地点还是最贵的云天楼。
大徒弟的这份心意,他怎么好意思拒绝,办,要大办特办,这么气派,到时候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羡慕他收了个好徒弟。
鹤老心里想美了,乐呵呵摸摸胡子,浑身都是劲,兴奋的想再炼三炉丹药!
“小雪那孩子,今个怎么没见到人影?”鹤老觉得古怪,怕这丫头出事,赶紧去找。
如今的灵虚宗早已焕然一新,都是按照他记忆中的灵虚宗重修的,还扩充了一些建筑,不必多提,自然徒弟给他找最好的工匠修的。
路过杏林,这当然也是徒弟给他种的。夏日杏子熟了,饱满的杏子黄里透红,压的枝头垂落。
偶尔有会有几只鸟在树上歇脚,挑一颗最甜最漂亮的杏子,啄上两口,算是解渴了。
鹤老锐利的目光一扫,在一棵杏子树下发现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树下说笑。
见到他俩,鹤老瞬间心情好上几分,哪能不认识,那不是他的好徒儿孤鸿嘛,旁边的自然是月疏桐啦!
这两个只要同时出现就喜欢黏在一起,越发亲密,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要真成了,那距离他喝上好徒儿的喜酒就不远啦!
月疏桐手里多了个东西,那是,绣球?虽然做的很小,只有熟杏子那般大,白与金色交叠,下面垂着一条长长的流苏。
抛绣球可是种招亲仪式,接到绣球的男子可是要将姑娘娶回家的。这小丫头都不抛了,这是直接送他手上,想直接和他成亲?
还是徒弟有福气,感情进展如此顺利,唯一不好就是居然没告诉他,不够意思!
说几句他徒弟就感动哭了,这两人脸凑这么近,要亲上啦!欧呦,他还是先撤吧,非礼勿视。
出了杏林,他在小池塘边上见到一小孩,手里抓着简陋的鱼竿,那邪恶的鱼线就这样直愣愣的垂入他的锦鲤池中。
刚花大价钱买的观赏鱼啊,这小孩!
“诶呦,这锦鲤不能吃的,是用来看的。”鹤老碎碎念走到小孩身边,一把夺走小孩那竹竿制的鱼竿。
小孩气鼓鼓的抱起手臂,“哼,小气的大叔,一池子的鱼我为什么不能钓两条上来玩玩。”
看在这小孩是孤鸿带过来的,暂且原谅他的无礼,叫他大叔,哼!虽然他看上去是中年人,但实际身份可是早他们好多代的大前辈。
“孟逸轩,你看到江暮雪那个丫头吗?”
“看见了,她说她去炼丹房找你。”孟逸轩小手一指,正是鹤老来的方向,接着还嘟囔道:“说不定还有小惊吓。”
“怪了,我一路上居然没见到她。”那姑娘又不能飞,他一路过来,真没见到她。
不管这些,童言无忌,不至于骗他,鹤老又回自己的炼丹房。
门外有四五个弟子,正站在门口等着他指点。宗门建立之初,就几个闲散炼丹师愿意加入,但都是孤鸿精心选的好苗子。
当然就算是再好苗子,也需要教的。
不过徒弟最近一直在外面挖人,宗门的师资力量愈发的庞大。
“唉,都来啦!”鹤老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不由的咦了一声,这怎么有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
“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生面孔被发现了不慌,反而是惊喜,指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鹤老,你也没认出我?”
鹤老:“我认得你吗?”
“看来我的易容很成功,今天可以去生辰宴啦!”
鹤老立刻反应过来,“江暮雪?你这丫头,给我吓一大跳,是挺逼真的,我都没看出来。”
身高,长相,气质全都变了,江暮雪找了好多同门师兄,都没认出来。
这些朝夕相处的师兄都没认出来,江家那些从未关心过她的人,肯定也认不出来。
与她同门的师兄调侃道:“我看你现在就算是在他们面前晃,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哈哈哈……”
入夜,云天楼内高朋满座,觥筹交错间鹤老的心情到达了顶峰,想来他孤寂多年,竟然还受到界外这么多人的追捧。
孟逸轩这会可找到和他同龄的孩子,在席间玩起了捉迷藏,和小猫似到处窜,一会出现在桌子底下,一会出现在二楼,一会小人影就投射在屏风后面。
“哈哈哈,笨蛋,居然藏在屏风后面!”孟逸轩叉着腰,得意的喊出自己的发现。
这一举动逗乐不少宾客,这次来的宾客不少参加了上次认亲宴,谁还没听过孟逸轩的大名。
他那屏风后面点火,加上被甩无名湖的光荣事迹早就被他们在茶余饭后谈了个遍。
听到女子凄凄切切的哭声,鹤老知道这场生辰宴注定不平静,这是他跟着徒弟多年参加宴会的经验。
有他徒弟和小丫头在的地方,肯定有人闹事,也肯定会扯到他们身上。
不过没关系,管他是天王老子下凡还是界外地头蛇发飙,都要栽这两人手里,落得颜面尽失,落荒而逃。
“没事,接着喝!哈哈哈,有我徒弟在,不会有事的。”鹤老早就喝的面色潮红,但依旧觉得不尽兴,举着酒杯,高喊道。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孤鸿和月疏桐已经往这边来啦,他们身后的侍卫阵容很有安全感。
“对,喝酒!”
“呜呜呜,你怎么这么狠心离家出走。”哭泣者似乎是不甘心,戚然之声越发明显,还夹杂着令人好奇的内容。
就见一位紫衣姑娘拉着一个灵虚宗的女弟子,不依不饶的哭着,似乎是在怨这位女弟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只是那紫衣女子的面相并没有引得多少人怜爱,眉毛纤细,眼尾上挑,朱红的长指甲死捏住女弟子的手臂,已经掐出印子了。
那不就是易容之后的江暮雪嘛,怎么被这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姑娘给纠缠上,鹤老旋即放下酒杯,脑子也被刺激的清醒了几分。
“你放手,我不认识你!”江暮雪用力一甩胳膊,挣开那女子的拉扯。
谁曾想,那女子直接顺势倒地,两只手撑地上,放声诉苦:“妹妹,你好狠的心居然连姐姐都不认了。”
诚然,江暮雪这些日子在他手底下训练,力气大了不少,但刚才那一甩不至于将人推地上。
鹤老虽没有火眼金睛,但也能看出来这个女子是在找茬,气愤起身想为自己的弟子讨回公道。
谁料他一起身,就被孤鸿传音制止。
对啊,他徒弟在,他就不用去添乱了。
鹤老心安理得的坐下,有他徒弟出场,无事发生才是奇怪,且安心看他们如何收场。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喜欢在别人的生辰宴上哭丧?”
月疏桐认出来这哭泣的正是江暮雪的表姐楚瑶,寄人篱下却喜欢坑害人的姑娘,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月疏桐的嘴才这么毒。
“我没有。”楚瑶懵了,刚要冒出的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
“哦,那就是云天楼这价值十万灵石的羊毛地毯,让小姐摔疼了?”
他们脚下的地毯可是又厚又软,酒杯摔上面都是毫发无损的,怎么可能会摔疼。
“这地毯软的我都能在上面打滚!”孟逸轩那个小机灵鬼知道有人要欺负江姐姐,有样学样的跟在月疏桐后面当捧哏。
他不仅说,还实践给大家看,一屁股坐下去,“很软的。”
“这小孩子怪可爱的。”
“是啊,连小孩子都知道不要在宴会上哭,这大人……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没教好就放出来。”
“……”
楚瑶慌了,都忘记带她那尖锐刺耳的哭腔,慌忙给自己辩解:“我没有,没有说云天楼的不是。”
月疏桐冷笑道:“那就别哭了,有什么事起来说。”
孤鸿给身边人使眼神,让他们掩护江暮雪离开,自己带人去挡一挡宋,江两家的人。
“江暮雪!你不许走。”楚瑶的目光始终留了一丝给江暮雪,人刚要走,她便尖叫着指出来。
不应该啊,怎么被认出来的,鹤老想不明白。
围观群众也不明白,江家大小姐不长这样吧,她不是失踪了吗?最近一直看到寻人启事。
“有什么事先把话说清楚?这位小姐。”月疏桐直接一个侧滑,挡在楚瑶面前,“真有困难,我也尽力帮你解决。”
“那就是江暮雪,我不可能看错的。”楚瑶有点害怕月疏桐,虽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但该有的输出一点没少,嗓子一捏,又是哭腔:“我与表妹一同长大,我怎么会认不出她,那裙带只有她会那么系,旁人都不会那么做的。”
裙带系法,这芝麻大点的小细节都能注意到,事实证明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很有可能是敌人。
再装聋作哑,假装不明白,那可就显得月疏桐故意针对了,所以她话锋一转,“你是江暮雪的表姐?我知道最近暮雪小姐失踪了,你们很担心她,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请别着急。我马上就派人去查,你先在这休息一下,等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眼见得江暮雪要离开宴会厅,楚瑶那叫一个着急,可对方给的解释滴水不漏,再哭闹反而显得她脑子进水,听不懂人话。
围观宾客对此也非常认可,觉得这事差不多该结束了。
“站住!”在江暮雪即将解除危机的前一刻,某个混蛋卡点出现在门口,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