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孤鸿与月疏桐拜别了徐铭,低调的伪装一下,坐着马车回永宁居去了。
马车一摇一晃的穿过街道,小小的空间将二人与外界隔绝。帘子外有街边小贩热情叫卖声,孩童摇着拨浪鼓嬉闹声,大爷大妈讨价还价的说话声,月疏桐听着有趣,觉得身上积攒多日的病气都散了几分。
“要不要下车逛逛。”
“不了不了,还是和你多待一会吧。”她灵活的往孤鸿坐近,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遇难的时候,给你急坏了吧,听协会弟子说你当时身上有伤,还跑去找我。”
孤鸿表情微愣,心里是感动的,但也有些害怕,怕那些弟子嘴不严被月疏桐问出些不该说的东西。
“嘿!”她伸手在孤鸿面前晃了晃,“怎么发呆呢。”
许是戳到痛处,孤鸿强势的把她拉过去,紧紧的抱在怀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真的很害怕把你弄丢了。”
“别怕别怕,我命大,死不了,上次只剩个魂不也活的好好的。”月疏桐惊讶于他的反应,怪自己太迟钝了,没照顾到孤鸿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怪我实力不够,没能力保护你,对不起。”找不到人那种恐慌感又揪住他的心脏,捏紧他的呼吸,说话有些哽咽。
“你已经更厉害了啊!况且我对自己都没那么高的要求,为什么要对你有要求呢,你不要对自己太苛责了。”月疏桐都不敢想他现在的状态,一个劲的催着自己脑子快想,怎么安慰人,“对了,你送我的那个蓝翡翠关键时候还救了我一命,要是没它,我可能真的挂了。”
孤鸿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是把人抱的更紧些。
“可惜那块翡翠碎掉了,唉,人也一样,有些事也只有你能与我一同面对。”
孤鸿还惦记着当初月疏桐对徐会长的态度,“所以可以和我仔细说说调查凶手的事吗?你好像不是很信任徐会长,连鹤老也瞒着。”
“我记得。徐铭和那些势力交往密切,若让他草率的去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好心办坏事。魔族这条线索算是凶手有意送过来的,说明以对方明面上的身份不怕被查,甚至有嫁祸魔族的嫌疑,转移视线。我让徐铭查这条线,就是想通过他告诉那个真凶,我上当了。”
现如今,敌暗我明,月疏桐不得不将每一件事都考虑周全。
“话又说回来,以前鹤老还有师父,觉得定位都帮我们提升实力的工具人,剧情不会安排他们遇到危险。可现如今你我都出师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事,师父不告而别,鹤老重回灵虚,他们已经是故事中人,我不想把他牵扯进太多,万一剧情发刀子,那最容易献祭的就是他们。”
提及鹤老的安危,孤鸿亦有些紧张,“那不如我们走吧,离开我们,他们就不会有危险了。”
“逃不掉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把握主动权,我要先查韩墨白。”
也不全是瞎猫碰死耗子,现在仔细想想,她找阵法核心时简直顺利时诡异,那两个空间可能师出一脉。
“二位,永宁居到了。”
时间卡点刚好,聊完正事就到家了,半个月没回来,也不知道屋子里的花有没有枯萎,真有点想念孤鸿给她布置的小房间。
大门就在眼前,月疏桐却愣住了,谨慎的往后撤了一步,这门怎么开了一道缝隙?转头给孤鸿使了个眼神,得到否定的回答。
里面可能乌泱泱的站着一大群黑衣人,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所有黑衣人沉默地抬头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想要逃,可抬头发现院子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上天入地,并无一法可逃脱。
当然,以上不过是她的脑补出来的场景,都察觉到不对劲了还进去,那不是蠢货嘛?
月疏桐果断催使海棠蝶先进去探路。
蝴蝶振翅,翩然飞入门中,并未见到什么黑衣人,院内一切如常,满园鲜妍,绚烂如初,甚至比最初见时更漂亮。
花丛间只有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手持剪刀,精心为牡丹修剪枝叶。很轻易就见到她的面容,正是来寻她的江暮雪。
虚惊一场,月疏桐放心大胆的冲进去,反倒给江暮雪吓的一愣。
江暮雪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手忙脚乱的拍拍衣服,整理一下头发,“你们回来了,我在这……”褪去华服,卸下珠钗,反倒叫她可爱凸显出来,以前那一丝刁蛮气质减去不少。
“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失陪。”孤鸿礼貌的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月疏桐试探道:“你这是解完婚约,与江家决裂了?”江家那帮人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不太可能。
“没有,我争取过了,没用。”她抓着自己的胳膊,有些难堪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逃婚嘛,我能理解。那宋衍之并非良人,你去了宋家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逃出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江家也算是本地有名世家,如此轻易让大小姐给逃了,该不会是……
月疏桐随口一问,“我问你,是那个楚瑶帮你逃出来的吗?”
“没有,上次你们特地叮嘱我不要信楚瑶的话,我回去之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这么听劝,月疏桐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好样的,你一点也不傻,多教教未来肯定大有出息。”
“你以前觉得我很傻吗?”
“没有啊,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好吧,月疏桐都不敢想自己说话的时候有多心虚,“那我现在就要反问你,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江暮雪:“我……一直等着,他们找不到我,婚约能就取消了吧。”
“嗯,然后呢。”
江暮雪眼中尽是迷茫,“没了。”
“躲躲藏藏,你准备就这样过一辈子。哦,你离了我的院子,不出一个月就会被江家发现,那时候等着你的就是软禁,还有婚礼。”月疏桐没心没肺的说着,仿佛不在意江暮雪压抑的情绪,“大婚之夜,宋衍之先恐吓你一顿,然后就去书房睡了。
婚后第二日,公婆还会维持表面的和善,但暗自敲打你什么时候有个孩子。
下人们开始可能对你还算恭敬,当你发现你不受宠之后,逐渐无视,甚至背地蛐蛐你。
等到了回门日,把你嫁出去的江家就要开始问你要孩子了,可只有你自己知道宋衍之根本没碰过你,你哪变的出孩子?
孩子,孩子,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哪还有脸当宋家的少夫人。再过个两月,宋家也要开始从你身上找问题?
你孩子都生不出来,宋家的香火怎么办?是想害死宋家吗?”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虽然只是月疏桐的一番猜想,但江暮雪知道,知道这一切都可能发生。她知道宋家江家不会放过她的,宋衍之那么狠她,绝对不会轻易放手,还她自由。
江暮雪几乎是向前扑的姿势,跪倒在月疏桐脚边,泪满盈眶,湿了衣襟,”求你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嫁给宋衍之,我不要去宋家,求你收留我吧!我可以帮你照顾花草。”
“你快起来,我没让你跪,衣服都弄脏了。”月疏桐哪知道她反应那么大,也可能是自己那番话的压迫性太强,将她心底所有的恐惧不安都爆发出来。
“脏了,我可以给你洗,只要你让我留下来。”江暮雪哀求着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月疏桐道:“我说的是你的衣服,会弄脏。”
来这世界她就没缺过钱,吃穿从来没亏待过自己,衣服一天一个样。但这都要怪孤鸿给她教坏了,就孤鸿的衣服多,光是黑衣服就有百八十件吧,花纹款式各不相同。
你说一个黑衣服怎么能做出这么多花来,关键他的衣柜还是彩虹色的,花样款式,可比成衣店的多。
月疏桐也是被带歪了,每次到一个新地方,都要买上百来件衣服换着穿,既融入当地生活又展示自己无与伦比的衣品。
“你现在也感受到自己最大的问题了吧,没实力没修为,安身立命的技能都没一个。”月疏桐也不想婆婆妈妈的继续说教,直切正题,“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更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我这,学一样傍身的本事,以后哪怕被抓回江家,也有与他们谈判的资格。”
江暮雪眼泪稍稍止住,“那我要学什么?”
“问你自己。”
“我可以学剑术还有医术吗?”
“有点贪心,不过我很乐意指导你。”一本药理,一本医理,是月疏桐自己读过,非常不错的入门到入坟书,月疏桐捧出两本厚厚的书册,送到她手中,“拿着,背熟,全都是重点,要考的。”
两本厚书,捧在手里和砖头似的,抡起就算砸不死人,也能当盾牌挡飞箭,再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黑字,蚂蚁一样在上面乱爬,江暮雪还没哭晕,倒是要被这字给看晕了。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月疏桐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