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和你叔叔知道你这个情况了吧？”老先生脸上的笑容渐渐褪下。
颜瑟眼神闪躲，点点头，“我爸爸肯定也知道了。”
“你知道最初，你和司曜的婚事，是我找到你爸爸谈的，不过后来……为着你们王室的一些事……”
“外公，我现在和王室已经没关系了，真的，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以后绝不会再踏进西廷一步！”颜瑟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老先生要说的话，急于向他表示自己的心志。
老先生泰然看着眼前聪慧敏锐的孩子，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前日你哥哥亚瑟跟我通了电话，他在电话里非常正式且严肃的向我表达了对你们婚事的反对意见，并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个中利害关系，我相信你也能明白。”
颜瑟嘴唇颤抖着，眼眶刹那湿润。
“孩子，这么说虽然对不住你，但我和你爸爸当初为你们定下这门婚事的初衷当然是强强联合，各取所需，如今王室这样反对，甚至不惜让双方都为此付出代价来做威胁，这就与当初联姻的初衷相违背了，对于双方来说都得不偿失。当然，这事我还没跟司曜提过，他若是知道，肯定不会同意。”老先生狠下心来，对颜瑟说了句谎话。
颜瑟几欲哽咽，“……这样何止是对不住我，您考虑过殷司曜吗？因为利益，你们为我们定下婚约，又因为利益，要让我们分开，对于我和殷司曜的感受，你们根本没有在乎过一丁点！我们是人，不是工具……”
“孩子，生在王室，生在殷家，你们本就少了很多权利和选择，你们的自由只能是在既定的范围内的自由，这点觉悟司曜他有，但令我奇怪的是，王室长大的你却没有。”老先生说着，语气渐渐凉薄。
“殷司曜有什么觉悟，他会主动放弃我吗，这不可能，他不会的！”拼命的摇头和否认已经昭示了颜瑟煎熬的内心。
殷司曜不会做这种事的，她相信他，他才不会第一个放弃，永远不会，死也不会。
“如今林家和许家都愿意用联姻的方式来填补王室给殷家造成的大窟窿，不过司曜为了你，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可不答应，这么大的担子他怎么可能扛得下来，一旦YS垮了，那就不只是殷家一家的事了，那将是万家倾颓……而那样的后果没有人敢去想象，司曜和殷家也承担不起。”
老先生怅然说完，转头认真看向静默流泪淡淡颜瑟，“孩子，这样的后果你也承担不起，放手吧，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迎来不幸，你会重新找到幸福，司曜也是。”
“不要……外公，求求您不要……”颜瑟拔掉吊针，不顾一切翻下床来，拉住老先生的手哭着央求，“我爱殷司曜，没有他，我这一辈子要怎么走下去……”
“你有他，他永远在你心里，你必须把这一切都封存起来。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活着才是，活着就能走下去。”老先生皱着眉头，把话说完，不顾颜瑟的祈求和哭泣，“给彼此留一份体面吧孩子，我这把年纪，也不怕把恶人做到底了。”
老先生离去后，颜瑟在地上坐了很久，她无力的想着眼前破碎的这一切，心脏疼得哭不出声来，连呼吸都痛入骨髓。
这夜，被痛苦煎熬着未眠的人有很多。
但在恰当的时间，她却还是拿起手机，强忍着给殷司曜发了条晚安的信息，再加上一个小脸。
殷司曜看到，该以为她会睡得很好吧。
可是，发信息的人却蜷缩在床上久久痛哭。
一周后，无声消化了这些痛苦的两人似乎心绪归于宁静。
殷司曜来医院接她出院，颜瑟坐在床上，认真换衣服。
殷司曜小心翼翼帮着她，避开手腕的伤口。
“你瘦了。”殷司曜捏捏她尖尖的下巴。
颜瑟抬头看向他淡笑，“你也是。”
“等会儿想吃什么？”
两人对话轻松，仿佛那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不复存在一般。
颜瑟低头沉吟片刻，“想吃一顿火锅，再和一杯奶茶，吃一个冰淇淋，然后我们到山上的木屋里，坐在壁炉前，透过玻璃屋顶，看着天上的星星……”
殷司曜无奈一笑，“你说的这些事好像不应该是发生在这个季节。”
“真的吗？那未免有些遗憾了。”颜瑟说完，状似不经意提起，“不过，我们斯特洛兰的这个季节很美，想回家去看看了。”
殷司曜一怔，随即用手抱住她，“以后会有机会的，我和你一起去。”
颜瑟想了想，摇摇头微笑，“我说笑的，说好不再回去。”
“抱歉。”殷司曜心中一沉，忍不住心里那些掩藏的歉疚。
颜瑟笑开，“你说什么抱歉啊，该说的是我吧，大老远从西廷跑来，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承认，我太任性了，也不成熟，很多事情只是嘴上喊一喊口号，难得想要坚定的做一件事，没想到却……”
颜瑟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唉，不说了，我们快些出去吃火锅吧，自己在家里煮怎么样？”她重新恢复雀跃，挽住他的手臂撒娇。
“好。”殷司曜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两人仿佛燃起对生活的信心一般，兴致高昂的去超市里采购食材。
殷司曜推着购物车过来，看颜瑟在冰淇淋的展柜面前站了很久，他抬手要替她拿几盒，颜瑟却制止他，“不不不，一盒就够了，多了吃不了。”
“放着以后再吃。”殷司曜宠着她，往购物车里放了几盒。
以后再吃？
殷司曜的话让颜瑟一阵恍惚，随后又赶紧跟上。
食材准备就绪，火锅汤底也咕咚咕咚煮上了，两人围着桌子坐下，颜瑟兴奋的开始烫起来。
“唔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在家里吃火锅，跟在外面吃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颜瑟边嚼边告诉他。
“慢着点，太烫了，喜欢的话经常煮就是。”殷司曜往她的两个小碗里添菜。
那也是以后了。
颜瑟这样想到，心里一阵悲戚，眼眶也忍不住发热，她拼命眨了眨眼，“啊，想来点冰啤酒，冰箱里还有吧！”
她欢快起身朝厨房跑去，手碰到冰箱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瞬间倾颓，竭力压下的情绪汹涌的返潮。
她深呼吸安慰自己，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就要认真的，坚强的走出这一步，像一个真正成熟的大人。
也许到这时候，她能为殷司曜做的，就是抢在他面前替两人做出决定，解开这个死局了。
不管怎么样，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殷司曜好好的，哪怕从现在开始，她要学着在他的生活里做一个旁观者，而不再是参与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