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此时寒冬腊月,令姝下令大军驻扎在蓟州城外二十里处。
张仪沁来找令姝,问令姝为什么休战。
“如今大雪纷飞,敌人据城而守,天时地利不在我,只能等开春再战。”
张仪沁听了立刻大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令姝一脸疑惑,张仪沁跺了跺脚,说北蛮太可恶了,应该早点把他们都赶出燕云。
令姝垂下眼睑,将手中的纸条塞入袖子中,苍鹰盘旋于风雪之中。
“这事急不来,大雪进攻,只会无故故增加我军损耗。”
“姐姐,你就不想早点和姐夫团圆。”
令姝哑然失笑,“当然是想,可西北苦寒,让他在长安休养吧,倒是你,作为皇后,何时回去。”
“我才不回去。”
令姝继续笑,“生气他要纳妃?别怕,姐姐和三十万大军为你撑腰。”
张仪沁立刻热泪盈眶,“姐,你真是太好了,为了感谢最好的姐姐,我决定把压箱底的机关造术都拿出来,帮助姐姐攻城,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北蛮人赶回他老家。”
“哦,你要如何做?”
“姐姐,我会造大号的纸鸢,能带人飞起来,只要我们绕到蓟州城后面的高山,顺着北风呼啸而下,从天而降,里应外合,蓟州很容易就能攻下来。”
“能带人飞的纸鸢,我从未听说过,让我和几位将军想想。”
“姐,不用,很简单,我现在可以为你示范。”
张仪沁的纸鸢实验得很成功,张仪沁从天而降,“姐姐,我没骗你吧。”
令姝却将张仪沁拉到万军之前,举着她的手,“这是本将军的妹妹,发明神鸢的神女。”
张仪沁慌了,想要挣脱令姝,“姐姐,说好的不暴露我的身份的。”
“我没跟他们说你是皇后,”一身银甲的大将军一脸无辜,“妹妹发明了神鸢,立下如此大功劳,我总不能再将你藏起来,独吞你的功劳,是吧。”
“好像也是,”张仪沁挠挠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姐姐刚才的笑怎么有点不怀好意,“姐姐,那是大号纸鸢,不叫神鸢。”
“它现在是神鸢了,”令姝望着高台之上,一呼百应。
哦,姐姐威武霸气,原来姐姐笑是这个意思。
西北将士从未见过如此神迹,加上令姝富有激情的演讲,士气高涨,请令姝立刻下令攻城。
在神鸢以及改进过的攻城器械支持下,令姝只花了一天一夜,就收复蓟州城。
地方主将启程逃跑,当然,逃不掉,张仪沁早就在北蛮溃逃的路线上设置了重重机关,对面,一个人都跑不掉。
故此,当令姝兵临燕州时,元泓大惊,冰天雪地,大雪封路,令姝是怎么攻下蓟州,又怎么来到燕州的?
而且行军速度如此之快,探子来报说之间冰天雪地之间,魏国的军队向幽灵一样快速滑过来。
直到近了,才看清魏国的军队将改造过的盾牌踩在脚下,滑行而来。
“就算来得快又如何,冰天雪地,野外行军,只要我军据守燕州,令姝定然大败而归,殿下不必担忧,”元泓的副将羊毅涯说道。
元泓看着下面茫茫大军,在风雪之下,几乎要将这些人掩埋,他忍不住呐呐自语,“令姝那么爱兵的一个人,居然也有兵行险招的时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势在必得,二是虚张声势,乱我军心,羊毅涯,你觉得是哪种可能?”
“属下认为是第二种,燕州占据天险,别说此时冰天雪地,就算平时,想要攻下燕州,也要用人命填,殿下,一个月之前,我们也是损失了一半的兵力,才将燕州攻下。”
“传令下去,固守燕州,让燕州的大雪将他们掩埋……”元泓突然听到头顶有风的声音传来,而底下朝着燕州而来的魏国军队并未止步,他抬起头,瞳孔瞪得大大的——茫茫大雪,魏国的军队如蒲公英一样落下。
……
除夕,皇宫最高楼之上,景明太子靠在最高的栏杆上,长安月色如水,撒在洁白的雪上,景明太子如一只落单的雁,在最高楼上摇摇欲坠。
他一定很想飞出去。
赵英想不明白,兄长一个人怎么能爬到这么高的楼上。
一路的血迹给了他答案,谢辞是爬上去的,他坐在那里,手腕脚腕上的伤口裂开,流了一地的血,谢辞却浑然不在意。
“哥,你快点下来,”赵英要跑过去,可他很快停下,因为只要他前进一步,谢辞就往后挪一点,下一步,他就会从高楼一跃而下。
赵英跪在原地,“我不逼你了,你不想见臣子,我让他们都走,你快点下来,让太医为你包扎,你的手在流血。”
“听我把话说完,我就让你过来。”
“只要兄长不做傻事,我听,但你能长话短说吗?要不兄长先让我为你包扎了,你慢慢说,”赵英忧心忡忡看着谢辞破开的手腕,血滴在台阶上,流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移动半步,又往后挪了一点,一句话不说,幽黑的双眸威胁意味却十足。
赵英吓得赶紧后退一大步,欲哭无泪。
“天亮之后就是春天,大雁会开始飞往北方的家,”谢辞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那是深深的思念,他是多么迫切想要回。
“为了这一场北归,我图谋了三年,明明已经成功了,我已经脱离这该死的地狱,为什么……老天何其不公,为什么要折断我的翅膀,让我再次坠入这无间地狱?”
赵英摇摇头,这不是地狱,这是我们的家呀,兄长到底有多么厌恶这里,他手脚发冷“早春还寒,雁未归,哥哥,你下来吧。”
“不,他们已经开始启程了,有一只雁,已经回去了,紧接着,会有很多很多只大雁,飞过长安的天空,到达它们的家园,”谢辞看着自己的双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双眸幽深哀伤,“铁臂失败了。”
“哥哥,铁臂的设想本来就是错的,它只会增加你手的负担,没关系,我会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和最珍贵的药材,让兄长筋骨再生,”赵英趁谢辞失神,一把扑过去,谢辞想要反抗,可他是个废人,挣扎无果,被赵英带到安全地界。
谢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赵英见此,不由得开始动摇心中的念头,一直以来他的一厢情愿真的能让兄长开怀吗?至高无上的皇位,生杀予夺的权力真是是兄长想要的?
兄长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赵英不由得想到,遥远的西北,那位如今正在浴血奋战的将军,可我想要仪沁做自己……
想到张仪沁,赵英咬了咬嘴唇,眼中动摇的悲悯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