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红说，张刚从他弟那儿回来以后两个人一直分房睡，刚开始只是不说话，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怎么交流。后来连饭都不在一起吃了。张刚每次买点东西回来都会分成两份，一份留给自己，一份给李红。据说现在每个月还要给他妈寄钱。
“没断奶的窝囊废一个。”张雅“呸”了一声点评道，“还以为他会把好东西都留给怀孕的媳妇吃呢，结果人家还挺会照顾自己的。”
何清如也没想到张刚会这么做，老婆都怀孕了还为这点儿破事儿斤斤计较，更别说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不容易她们都有目共睹。虽然是不像以前一样要李红做所有的家务事来照顾一大家子人了，可是他就不知道动动自己金贵的手，顺带着照顾一下李红吗？他妈都不在跟前了还成天惦记着，就是怎么都看不到眼前怀孕的媳妇呗？
何清如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可是张雅和李红都说这样比起村里大部分快要生了还得下地干活的妇女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何苦比烂呢？何清如想，但是她没说出来。时代和地方的差异是一道鸿沟，要是她硬要钻牛角尖的话会把自己困在里面的。
张雅也有没说出来的话。
张雅的娘家和何大壮张梅家离得很近。她在做姑娘的时候，经常看到这家人打骂女儿，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握紧自己妈妈的手。还好他们家里不爱打孩子。
不过何家还是有一点是让她很羡慕的，何家的几个孩子都上了学，张梅还老到他们跟前炫耀，说什么闺女都是赔钱货，不过他们家也不缺那点儿送孩子上学的钱。
不懂事儿的时候，张雅问过很多次她什么时候才能像弟弟一样去读书，她爸总是抽着旱烟回答她:“家里要有那个钱，你早都去了。”
可是为什么弟弟比我小，到他上学的年纪家里就有钱送他去上学，而不送我去呢？
这话她没问出口，因为张雅觉得得到的回答会让她很不高兴。
张雅从小在家里干活，也见着和她一般大的姑娘在田里劳动，她们怀孕的母亲也常常在一旁工作。
这些事情张雅记得清清楚楚。而何招娣，不，现在应该是何清如，就是这些姑娘里的一个。
可是为什么何清如现在总是一副对村子很陌生的样子呢？
刚开始张雅以为是何清如怀孕了，她自己怀孕的时候也会这样，记性变差啥事儿都记不住。可是后来她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而且他们两个结婚那么久，似乎也不急着要孩子。
这一切都让张雅很疑惑，不过她觉得现在的何清如比原来开朗多了，也好接触多了。
而且她还教叶子念书呢！张雅也是想送自己女儿去读书的，可是他们家没有分家，人口太多，一大家子里都是紧着男孩先念书的，她根本没办法让叶子像弟弟一样去上学。
所以这就够了，奇怪就奇怪点吧。别人没有察觉到，她也不声张就是了。
何清如赶到李红家的时候，方香香刚帮她把饭做好，准备回家。
方香香一看到何清如就抓住她的手，有些着急地说:“孩子他奶刚刚告诉我石头摔倒了，我得回去看看。饭我都帮着做好了，你给李红端进去就行。记着别给张刚吃啊！”
“行，香香姐你赶紧回去看孩子吧，这儿有我呢，放心。”何清如连忙应答。
她看着方香香进了家门才往李红家厨房走。
张刚正准备把方香香做好的饭成两份，何清如拦住他:“诶，你别忙活了。香香姐刚刚跟我说了，让我帮着把饭端进去。你赶紧做你自己的饭吧。”
张刚准备分菜的手一下就顿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何清如端着所有的菜进了李红的屋子，一点点要分给他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米饭都没有给他留！
何清如把饭端进来的时候，李红正准备下炕呢。
她连忙把饭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过去扶李红。
李红惊讶道:“不是香香在做饭吗？你咋这时候过来了，不去给顾知青送饭吗？”
“石头摔倒了，香香姐回家看去了。”何清如扶着她在桌子前坐下，“我家顾知青知道我心疼我姐，这不是他让我过来看看你吗？”
李红笑得合不拢嘴:“好，真好。”
李红想了想又问:“那顾知青怎么吃饭呀？”
“他早上出门带吃的了，你放心。”何清如说，“别管他了，你先跟我说说你最近咋样？应该到日子了，咋不见动静呢？”
“唉，我也不知道。”说起这事，李红焦虑得很，“到现在都不生，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何清如也不知道，不过她记得林女士好像说过顾砚书他妈生顾砚书的时候就是比预产期晚了一星期多才打催产针生的，看他一直活得好好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何清如想了想:“姐，你也别焦虑。等你吃完饭我就去请接生婆，让她看看怎么回事，然后我再去县里医院找医生咨询一下。”
“姐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你？”李红叹气。
何清如故意沉着脸:“姐，你还敢拒绝我？你就没听村里人说我和顾知青吵架，把他的头都给剃了？”
李红还真没听说:“我这几天就光在自家院子里转转，都没往门口走。你真把顾知青的头给剃了？”
“也不是故意的，我刚开始就是想给他剪个头发……”何清如把整件事跟李红说了一遍。
李红刚开始只是嘴角略弯，到后面直接开始捧腹大笑:“诶呦丫头，你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清如刚开始只是想让李红开心一点，根本没有想到她会笑成这样。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李红从摸着肚子到紧紧地捂着肚子。
见她面露痛苦之色，何清如连忙起身扶她:“姐，你没事吧？肚子疼吗？”
李红说不出话:“诶呦！”
“啊？”
“诶呦！！”
“啊？？”
何清如也只是慌乱了一瞬就很快反应过来，她把李红扶到炕上，接着一声怒吼:“张刚滚去请接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