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要我说这两人可真是般配呀!那钱小玉她爹可是我们村的教书先生,虽然她家穷了点,但那小妞可是文化人!还会写诗写文章,说话都跟咱们不一样!”
大妈们又哈哈笑了起来,唢呐声越来越小,灵车似乎走远了。
“我还记得那结婚请帖,写得什么…台启?什么…谨邀?哎呦可高尚了!那宴席也是,老娘我第一次吃海里弄来的鱼呢!这钱丫头命真好。”
“得了你少说两句吧!”
一个大妈拍了一把另一个大妈的肩膀,装作悲伤得叹了一口气。
“人都死咯!又没有孩子,谁会记得她?”
“不是,她是怎么死的啊?”
聊了一大堆,云知玄还是没听出来问题所在,于是抽空插了一句。
大妈们神色开始凝重起来,拉着云知玄到了树下一个更为隐秘的地方,小声说道:
“我听说啊…这钱丫头,好像外面有男人!”
“不对啊?小玉不是整天都待在家里吗?孙家又不用她干活,她哪里找的男人?”
“嘶…可我听说孙家好像发现她给男人写的信。这可不是我编的啊!李嫂子也知道!”
“嗯,我那天可是亲眼见到了,小玉她婆婆把她赶去了门外,当着咱几个的面还打了她十几个巴掌呢!”
云知玄沉思。所以这个钱小玉是出轨然后被婆家打死的?正想着,谢雍背着竹筐路过,朝她打了个招呼。
“阿玄!”
又是没穿上衣,露出两块结实的胸肌,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
“大哥!”
云知玄跑过去,谢雍从竹筐里拿过一个苹果,擦了擦递给云知玄。两人一同走向集市的方向,在路上云知玄聊起了孙家的事情。
“钱小玉…之前断离跟她一起念书的吧?是个聪明的女孩…”
谢雍在集市上挑起肉来,周围有人在讨论钱小玉的死,多数是在叹息这郎才女貌的这一对,可云知玄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哥,孙家在哪?我想去看看。”
谢雍有些疑惑,但还是背起竹筐,带着云知玄去了孙家。
孙家门上挂着白绸,地上散落着白花花的纸钱,厨子已经在准备晚上的席,妇人们戴着白花,进进出出铺设着晚席所用的东西。
“小玉…小玉?”
云知玄运起幽冥诀,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缕魂魄,隐藏在孙家大院中。
果然不对劲。
“小玉…你在哪?”
细细听来,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太过微弱,在院子外面听不清楚。
“阿玄,你看到什么了吗?”
“看不清楚,能进去看看吗?”
于是两人就这样走进孙家大院中。孙家富贵,来吊唁的人很多,也有些村民是等着吃席的。谢雍两人混迹其中,也没有人阻拦。
顺着声音的方向一路走去,云知玄走到了主卧房外。因为刚死过人,有些道士装扮的人还在作法一般捣鼓着什么,念着让死者往生。
“小玉…”
房内站着一个男子,书生打扮,眉目清秀。可他没有脚,飘在半空,直直穿过了道士的身体。
为了让谢雍明白这是什么回事,云知玄往他的眼睛上抹了一把,霎时间他也看到了那抹鬼魂,顿时瞳孔一震。
“鬼…?”
“嘘。”
为了不让主卧里的人怀疑,云知玄一下就把谢雍推了进去,自己躲在他身后快速打量起这主卧里的东西。
“哎!这不是陆家那小子吗!?”
一位妇人大声喊道,顿时所有人都盯向谢雍。而谢雍被推进来时与鬼魂恰好打了个对面,吓得冷汗都冒了一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你…也是来送钱丫头的?”
“哎哟…不会你念着钱丫头吧?我记得你可没接她的媒啊?”
“要不你看看我家丫头怎么样?可水灵了…”
趁着孙家的女眷跟谢雍聊得热火朝天,云知玄迅速从角落找到那个奇怪的东西——一个带锁的盒子,鬼魂就附身在上面。
“走了。”
她朝鬼魂轻唤一声,鬼魂点点头,不舍地看了一眼房内。然后从空中消失,回到盒子中。
见云知玄完事,谢雍匆匆回复了两句,从女眷中抽身离开,与云知玄走出孙家。
两人走到河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云知玄掏出盒子看了一眼,盒子上了锁,可能还要找东西撬开。
“不用,给我就行。”
谢雍拿过盒子,双手一捏,铁做的锁就被捏断了。要不是云知玄没尝试过,还以为这锁是泥巴做的。
“大哥,你真没学过武功?”
谢雍笑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天生力气就比一般人大,不过也就是一身蛮力罢了。”
云知玄漠然,这大哥应该是习武的好料子,不过待在村子里平安过完一生也是挺好的。
“姑娘,你知道小玉去哪了吗?”
盒子打开,那鬼魂又冒了出来,神色着急。
盒中放了很多东西,最大的是一张画在宣纸上的画。纸和颜料都是劣质的,但画上男子栩栩如生,对比了一下,正是那鬼魂的模样。
还有一些书信,像是写给情郎的,开头人名写的是朝惜。
“朝…惜?”
“是我!我是朝惜!”
鬼魂急切地指了指自己,绕着两人飘来飘去。
“呃…朝惜兄,你先别着急,先坐下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云知玄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朝惜坐下,叹了口气。
“小玉…是我认识最美好的女孩子…”
在朝惜的意识里,钱小玉是他的恋人,他们已经相恋了三年。
“第一次见到她,她才十四岁,那时候她就会写诗了!她喜欢跟我对对子,跟我讨论各种诗歌风格,她说人生如诗,有诗在,生活才会美好。”
“她还会画画,还会唱歌,谁家姑娘有她这般多才多艺呀?她是这世上最聪明、最美丽的女孩子,我永远爱她。”
“她也喜欢我,她总跟我说跟我待在一起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后来她好像搬家了,来找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没关系,我一直都在,她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
“但是,她好像越来越不开心了,也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只能抱着她,擦干她的眼泪。她每次都会被我哄笑,可是下次来找我的时候,她又哭了。”
“自从昨天开始,我的心脏就开始痛,身体好像要裂开一样。我怕我时间不多了,想跟小玉告个别,但我找不到她了。”
朝惜垂着头,眼眶有些泛红。云知玄伸手轻轻点向他眉间,一缕真气传入,朝惜惊愕地抬起头。
“我为你补充了些阴气,短时间内你不会魂飞魄散了。”
云知玄凝重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钱小玉,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