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冯素起床洗漱。她穿好西服，一边打哈欠一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屋外雪花漫天，能见度降到最低。
冯素推开窗，冷风灌进屋内，给她冻的一激灵。
“好冷，好冷。”素素姐赶紧搓手手，把窗户关严。
现在还没到七点，她轻手轻脚下楼，想看看演员们醒没醒，却发现所有人都起床了。
他们看向冯素，热情的打招呼：
“冯制片，早上好！”
“昨晚睡得怎样？”
冯素结结巴巴：“还，还行。”
她盯着演员们的脸。
离她最近那个中年人虽然在笑，但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一头栽倒在地。
那对兄妹在跟她打招呼，但哥哥脸上青了好大一块。妹妹坐在病床上，胳膊肘缠着厚厚的纱布。
其他人也是，有一瘸一拐的，有使劲儿咳嗽的，有鼻子上贴创可贴的，耳朵里塞棉球的……
昨天还健健康康，怎么今天全伤成了这样？
冯素关切的问：“你们没事吧？要不要找几个外科大夫，放心，不麻烦的。”
“演员们”对视，然后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
“没关系没关系！”
“对啊，小伤而已，这有什么？”
“我就是摔了，哈哈哈。半夜起床上厕所，一不小心在楼梯上踩空了。”
冯素欲言又止，你们所有人全踩空了是吧？
她感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但演员们口风很紧，她也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李斯出现在大厅。他推着一辆餐车，装满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
“吃早饭喽。”他声音爽朗。
冯素揉揉太阳穴：“好，那大家先吃早饭吧。就按顺序……”
她话没说完，就看演员们沉默的排好队。整个过程没人说话，比小学生都有纪律。
大厅里响起咀嚼声，李斯像食堂大妈那样敲不锈钢桶：“谁不够可以再来添。”
冯素悄悄凑过去：“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斯眨眨眼，好像没明白她的话。
冯素指着排队打饭的人群：“他们这么安静，难道不是因为你？”
李斯拿起一根油条吹了吹，塞进她嘴里：“有空瞎想，不如多吃几口饭。”
冯素呜呜呜的抗议，但油条确实又香又脆。
她捧着油条吃了一会儿，因为太腻，又给自己倒了杯豆浆。
等所有人差不多吃饱喝足，李斯按住冯素肩膀。
“你要干嘛？”
冯素瞪大眼睛，被李斯调转身体，推着向前走：“我还要留在这里安排工作呢！”
李斯嗤之以鼻：“安排工作？你不如打电话给导演，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对哦。”冯素想起来，她之前联系上了国内有名的喜剧片导演。导演姓周，对剧本很感兴趣，答应尽快赶到医院。
但现在大雪封山，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很可能直到雪停，他们都见不着这位周导了。
冯素拿出手机，发现信号显示为“E”，这差不多相当于没信号。
连电话都打不了，冯素头疼：“这可怎么办，明明演员差不多到齐了。”
“那就别管导演，去装订行程，准备午餐。事情那么多，总之别闲着。”李斯语气不容置疑。
冯素被他推到楼梯上，迷迷糊糊回头：“不对啊，我干了这么多活，你需要做什么。”
“我？”
李斯轻快的说：“带他们读剧本啊。”
读剧本，好像也行。冯素闭上嘴，默许了这件事。
【剧本围读】是影片拍摄前的固定活动。
演员围坐在一起，按顺序朗读台词，分享自己对故事的理解。
“那你稍等哦，我打印剧本给你。”说完这句话，冯素走上楼。
没多久，剧本送来。冯素彻底撒手不管，让李斯自行安排。
导演不在，主演就是默认的剧组领导者。
此时护士集中在三楼照顾病人，前台的女孩子也暂时离开。
整个一楼只有李斯，豆芽，以及那些“演员们”。
李斯推着剧本来到大厅。
“来，都来拿剧本。一人一份，可不许抢。”
说这话时，李斯笑眯眯的：“哄抢的可要打断一条手臂。”
他的目光四处移动，最后停在中年人身上。被李斯盯着，他吓了一跳，汗都下来了：“不敢不敢。”
他小跑着拿走剧本，生怕在李斯身边多停留一刻，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李斯很满意，大家都很配合嘛。
他让人搬来长凳，让演员们一排排坐好。
李斯拿起剧本，准备先把这个故事给他们讲清楚。
“这部电影呢，发生在一处精神病院……”
豆芽一声不吭，搬来一把小凳子坐到人群最后，拿出手机。
开始摸鱼！
她身边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了豆芽好几眼，终于没忍住：“丫头，你是干什么的？”
豆芽目不斜视，伸出一只小手：“云贵陕，摸左梁户门。”
这话有点说道。
云贵陕，是说我主要在南方做事，但具体地点不想告诉你。左梁是去外地做生意的小商贩，户门就是没人的空屋。
结合起来，摸左梁户门就是趁主人出去做生意不在家，闯空门的小偷。
这套词说起来顺溜至极，给壮汉都听愣了。
他几秒后才回神，别扭的握住豆芽的手：“黑嵌子，下地刨食儿。”
豆芽眼神稍有波动，诧异的看他一眼。
黑嵌子说的是黑龙江，其实后面说什么不重要，有“黑”这个字就行。
“下地刨食儿”就有意思了，这说的可不是种地，而是盗墓。
连起来看，这汉子比豆芽实诚，直接承认他就在黑龙江一代作案。
“黑龙江还有墓可盗？”豆芽确实好奇。
盗墓贼跟着王朝走，可没什么听说有哪个皇帝选黑龙江一带建陵寝。
壮汉尴尬笑笑：“有的，小本生意。”
这下豆芽听懂了，看他眼神多少带点鄙视。
当初东北跟外敌干过好几场硬仗，死伤无数。至今仍有许多军备品散落在辽阔的黑土地，未能回收。
这些东西在黑市上供不应求。
此外还有随身物品，比如一张照片，一封家书，绝笔信，统统可以卖出高价……
豆芽不理他了，在小椅子上坐正。
“最后面那两位。”李斯突然停下，指指豆芽和壮汉。
“刚才看你俩聊得很高兴，这样，我做个随堂测试看你们有没有在认真听。”
他指着壮汉：“请你翻到剧本第十一页，台词读一下，记得要感情充沛。”
壮汉傻愣愣站起来，捧着剧本不知如何是好。他初中辍学，连上面的字也认不全。
此时他心里就一句话：你特么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