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令姝强忍着把碗撂翻的冲动，面如死灰道：“天降大任，吃苦是我的报应。”
毫无关联的两句话，代入现实又莫名贴切，非常有道理。
然后，季令姝再次戴上痛苦面具，被恶心得干呕了半天。
她合理怀疑，开药方的人在整她。
季令姝不是第一次喝中药，自认对中药的苦已经有了一定的承受力，但苦得这么后劲无穷，让人想死的，还真是头一回。
她努力在回忆的资料库搜寻了下，遗憾的是，会背书跟会用是两码事。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文化的亏到底是又让她吃上了。
瞧见妹妹的脸色，钟九思脸上也露出疑惑，出声问道：“真这么苦？”
季令姝点点头，表情很是委屈：“它的难喝不是一个苦字能概括的。”
她哥却点了下头，面色严肃道：“苦点也好，长个记性。”
季令姝：“？”这说的是人话？
季令姝在亲近的人面前向来没有表情管理这种东西，瞬间变脸，当场自闭。
活着本来就烦，还要每天喝三大碗超难喝的药。
药效还没感受出来，先喝了一肚子气。
“九思。”
“实话实说，别拉偏架。”钟九思挥了下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道，“来的正好，我问一下，你们脑子好使的人是会经常思考一些过于深奥的问题，把自己搞得用脑过度吗？”
“用脑过度？”
见徐景弈面露疑惑，钟九思转头扫了一眼季令姝，神情凝重道：“还失眠多虑肝火重。”
不等季令姝狡辩，钟九思又抛出一个灵魂疑问：“你最近在忧虑什么，能把自己气出病来？”
季令姝：“……”真的会讨厌没边界感的大嘴巴中医。
她思索片刻，不是很想问“信医生还是信我”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于是季令姝往椅背上一靠，无比真诚道：“在想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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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令姝并不是一个容易丧的人。
准确来说，她在哥哥面前不是，情绪不一定稳定，但总是元气满满，不悲不丧。
因此，当她自暴自弃，丧起来的时候，就显得情况格外严重。
钟九思的神情变得沉重，声音也低了下来：“令姝。”
季令姝目光微动，收敛起玩闹的表情：“怎么啦？”
向来冷静自持，八面玲珑的钟九思难得露出一筹莫展的模样，面色复杂，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季令姝眨眨眼睛，笑得愈发乖巧，并投给徐景弈一个求救的眼神：“景老师，帮忙翻译下，我哥他什么意思？”
徐景弈温和一笑，起身拍了拍钟九思：“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作风。”
“就是就是！”季令姝端着一杯糖水小口抿着，连连附和。
下一秒，徐景弈又望向她，目光温和，眉眼带笑。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季令姝就是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教育了。
季令姝：“……”就很离谱。
见过用脸骂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用脸训人的。
她弱弱地举起手，小声道：“那个……我可以狡辩的。”
老话常说，长兄如父。
季令姝有一个亲爸，一个继父，还轮不到钟九思当爹。
但钟嘉诚和季闻兰那两个事业狂真的太忙了，钟九思当大哥的没少操心。
那俩在外面开疆扩土不着家的时候，季令姝就是大哥的小尾巴。
言听计从是不可能的，但她确实很给钟九思这个哥哥面子。
很多话季闻兰说，季令姝都不一定往心里去，但换成钟九思，通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自信爆棚的小孩从不认错，但如果连在她面前几乎没有底线的大哥都忍不住开口，她也会稍微反思一下。
半分钟后，反省结束。
这世界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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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令姝一向擅长祸水东引。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她移花接木，添油加醋，从幽州骂到招生办，从明家说到训练营。
有的是她在网上看来的，有的是通过明希记忆知道的，还有的是她自己艺术加工，世人憧憬的十三州在季令姝嘴里，就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季令姝承认，自己胡编乱造，虚构了很多东西。
但这不重要。
人性的黑恶在超脱下限这件事上总能带给人极大的震撼。
《路过极夜》写出了离谱至极的满级国际大佬，却没能刻画出深渊十分之一的残忍血腥。
罪恶的网遍布蓝星，无孔不入。
权势滔天的背后是数不清的尸骸，神秘大佬的身后是如影随形的黑暗。
她确实不太畏惧虚无缥缈的天命，但也是真的害怕暗处盯着她的眼睛。
季令姝只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痴情男二不会伤害他爱的女主角，男主更是女主最坚实的后盾。
可当原着设定崩塌，在黑恶组织都被称为疯子的危险人物，连良心都不一定有，她还能指望他们为了爱情爱屋及乌，高抬贵手吗？
她就说，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顺从命运，是别无他路的万丈悬崖。
挣脱命运，是危机四伏的无底深渊。
就是说，活在一个有病的世界里真的挺无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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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令姝当然不会跟哥哥坦白剧情的存在。
但关于幽州和深渊的传言真的太多了，她甚至不需要翻墙，就能在某度翻出介绍世界第一黑恶组织的稿子。
钟九思听到“深渊”这两个字的时候脸就黑了，却并没有打断，耐心听季令姝告完状，才轻声问她：“你觉得明大招生有问题？”
“那不然呢？谁家正经学校都开学了还打骚扰电话？他们学校是要倒闭，等不到明年了吗？”季令姝嫌弃地撇撇嘴，“再说，明大眼高于顶，从不抢人，你们也知道的嘛。未漓姐两块世界赛奖牌都没接到邀请，什么时候看得上ccho的金牌了？”
“破学校都黑我手机号了，就没顺带做个背调？就十三州冬天室外达不到正数的破气候，他们这是想冻死我，兵不血刃，慢性谋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