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令人作呕的眩晕感和空间撕扯感如潮水般退去,叶彤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覆盖着厚重灰尘的破败景象。
歪斜的梁柱、蛛网密布的角落、散落一地的碎瓦烂木……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被木板钉死的屋子前,身处荒芜的秦府遗址之中。
冰冷的月光依旧惨淡地照耀着,将一切染上一层诡异的银灰。
“叶彤!”
“陈哥!苏姐!”
两声带着惊愕和关切的呼喊同时响起。
徐楠和李晓快步从旁边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徐楠一把扶住还有些摇晃的叶彤,紧张地上下打量:“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从门里飞出来了?还摔得这么重?!”
她刚才明明看到三人小心地推门进去,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闷响,然后三人就以这种狼狈的方式被“抛”了出来。
李晓也赶紧扶起陈刚和苏宛,他的罗盘指针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刚才的能量波动极其剧烈。
“里面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大动静?你们……没事吧?”
叶彤借着徐楠的搀扶站稳,深吸了几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才勉强压下了胃里的翻腾和灵魂深处的悸动。
她看向徐楠和李晓,发现他们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而且对于他们“只进去了十来分钟”的说法感到无比错愕。
十来分钟?
可他们在那个时空片段里,分明经历了至少大半个时辰的惊心动魄。
从进入奢华卧室,到目睹那骇人听闻的噬母惨剧,再到与“孽胎”短暂对峙,最后被秦夫人用诡异的方式送出来……时间的流速竟然差异如此之大?
陈刚和苏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陈刚活动了一下被摔得生疼的肩膀,沉声道:“我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间点头看到了秦府后来发生的事情。”
苏宛言简意赅地补充,声音依旧冰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余悸:“很糟糕的事,后来秦夫人生的小儿子不是人。”
徐楠和李晓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人?那是什么?
叶彤整理了一下思绪,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将他们在那段“过去”中看到的景象描述了一遍——秦夫人诡异的沉睡,婴儿啃食生母的血肉,秦老爷的崩溃,以及那“孽胎”展现出的恐怖力量和怨毒,最后是秦夫人临死前诡异的敲击声和那股将他们送出来的阴风。
随着她的讲述,徐楠的脸色越来越白,紧紧抓住了叶彤的手臂。
李晓更是吓得嘴唇哆嗦,手里的罗盘差点掉在地上,喃喃道:“噬……噬母而生?这……这是多大的怨念和邪法才能造就的怪物?!秦家……秦家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看来,秦家大少爷的死,和这个‘孽胎’的诞生,绝非偶然。”陈刚总结道,眼神锐利地扫过那扇依旧敞开着、内部一片漆黑的门,“冥婚恐怕只是一个幌子,或者说是这邪恶仪式的一部分。
目的是为了掩盖更大的阴谋,或许是为了束缚枉死大少爷的魂魄,防止他干扰或者破坏这个‘孽胎’的降生和成长。”
叶彤默默点头,陈刚的分析与她的猜测不谋而合。
她摸了摸怀中的黑玉,这枚属于大少爷的玉佩,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似乎也越来越清晰——它是反抗的火种,是破局的关键之一。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晓声音发颤地问道,“那个怪物……会不会追出来?”
苏宛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扇门:“暂时应该不会,那股风是秦夫人最后的力量,她把我们送出来,可能也是一种保护。”
她提到“保护”时,语气有些微妙,显然也对秦夫人临死前那诡异的敲击声心存疑虑。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叶彤开口道,目光扫过周围破败的庭院,“既然时间流速不同,我们在这里耽搁越久,里面可能发生的变数就越多。
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这一切的方法。
支线任务要求超度亡魂,恐怕不仅仅是那个‘孽胎’,还包括枉死的大少爷、惨死的秦夫人,甚至那些可能同样被献祭或迫害的下人,比如小翠。”
她提到小翠的名字时,怀中的黑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徐楠立刻表示赞同:“对,得赶紧想办法,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她虽然害怕,但更担心叶彤的安危。
陈刚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先离开这个屋子附近,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汇总一下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
李晓,你用罗盘探测一下,现在整个秦府哪里能量波动最异常,或者哪里可能有生路。”
李晓连忙点头,捧着罗盘开始专心致志地测算起来。
叶彤嗓子一甜,一口血涌到了喉咙,她佯装咳嗽,硬生生咽下翻涌的气血。
其余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有徐楠有些担忧地看她一眼。
叶彤强压下喉间的腥甜,借着徐楠搀扶的力道站稳,对徐楠递来的担忧眼神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清楚,刚才强行冲击那邪异力场,又被阴风狠狠摔出来,内腑恐怕已经受了些暗伤,但现在绝不是示弱的时候。
李晓捧着罗盘,眉头紧锁,在原地转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摇摆不定,时而指向那扇敞开的门,时而猛地转向府邸更深处的方向,显得极其混乱。
“不行,这里的能量太乱了,”李晓哭丧着脸,“阴气、怨气,还有、还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很邪门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罗盘根本定不住方位,生门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个结果让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连方向都找不到,在这诡异的府邸里简直就是无头苍蝇。
就在这时,叶彤怀中的黑玉再次传来异动。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震动,而是一股清晰的、带着引导意味的凉意,如同丝线般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并非那扇门,也非李晓罗盘乱指的任何一方,而是庭院侧面,一条通往更深处、被荒草几乎淹没的小径。
叶彤心中一动。
是少爷的残魂在指引?
还是这黑玉本身感应到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顺着那凉意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条小径蜿蜒曲折,尽头隐没在黑暗里,仿佛通往府邸的后花园或者更偏僻的院落。
“去那边看看。”叶彤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焦虑,“我感觉……那边可能有什么。”
陈刚和苏宛立刻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
徐楠则是无条件信任:“听叶彤的!”
“你的感觉?”陈刚语气沉稳,没有立刻否定,而是寻求依据。
在这种地方,任何直觉都不能轻易忽视,尤其是叶彤身上似乎还藏着秘密。
叶彤无法明说黑玉的指引,只能含糊道:“说不清,只是一种强烈的预感。
而且我们之前经历的‘过去’片段里,无论是冥婚还是……那场惨剧,都发生在前院和主屋区域。
或许后院会有什么被忽略的线索。”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
苏宛点了点头:“有道理。反正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陈刚略一思索,便做出了决断:“好,就去那边,保持警惕,李晓,你继续用罗盘注意周围能量变化,哪怕再混乱,有剧烈波动也要立刻预警。”
五人小队再次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踏上那条荒草丛生的小径。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盘结的草根,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荒草发出的沙沙声和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心跳声。
越往里走,周围的景象越发破败,甚至能看到一些倒塌的假山和干涸的水池。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也似乎更加浓郁。
叶彤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黑玉传来的凉意越来越明显,指引着他们穿过一片几乎与人等高的荒草,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月亮门前。
门后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到了这里,李晓手中的罗盘指针虽然依旧摇摆,但指向这个方向的频率明显增高了。
“就是这里了,”李晓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里面的能量反应很特别,不像前面那么暴戾,但是很深沉!”
陈刚示意大家停下,他上前几步,用砍刀小心地拨开垂落的藤蔓。
月光透过缝隙洒落,隐约可见院内有一座小小的、十分朴素的屋舍,看起来不像主人居住的正房,倒像是……祠堂,或者书房。
然而,就在陈刚准备迈步进入院子的瞬间——
“嘻嘻……嘻嘻嘻……”
一阵空灵而诡异的孩童笑声,毫无征兆地从院子深处那间屋舍里传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恶意和冰冷,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瘴人。
所有人的寒毛瞬间倒竖。
徐楠猛地捂住了嘴,才没叫出声。
李晓更是吓得差点把罗盘扔出去,脸色惨白如纸。
陈刚和苏宛立刻摆出了战斗姿态,死死盯住那间屋舍。
叶彤的心脏也是猛地一缩,但她强迫自己冷静。
这笑声不像那个“孽胎”充满怨毒的嘶吼,但同样令人不安。
难道这秦府里,除了那个“孽胎”,还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