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被众人惦记的舒窈，坐在程术的对面，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
利落的短发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生长，已经到了耳后。刘海遮住眼睛，程术看不到舒窈的眼神。
监察部的监狱，进来的人，就别想完完整整的出去。程术谨遵上级命令，不给舒窈用刑，但是该有的问讯手段，他一样没少施展。
将舒窈关进灯光明亮的房子里，拷在问讯椅上。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声音，一关就是一整天。
起初舒窈还能抵挡，守住自己内心的防线。这样关了她三天之后，舒窈的心态接近崩溃。她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开始对着墙壁说胡话。
程术提审了一次，舒窈在外人面前，迅速调整好状态，不发一言。程术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听见舒窈说出任何一个字。
气急败坏的程术改变了方法。
他将舒窈带到一个房间，房间是黄色的暖调，一张单人床摆放在一角。
他安排人，不许舒窈闭眼，只要舒窈想睡觉，就要想尽各种办法让她睡不了。
心理上的打压可以通过强大的意志力去对抗，生理上的压迫，舒窈没有办法调整，很快，她精神开始错乱，时常产生幻觉。如一朵娇艳的花，失去阳光雨水，迅速枯萎。
程术心里是有些佩服的，一个小姑娘，哪怕性子像男生，骨子里还是娇柔的。经过半个月的监禁，居然还能正常地坐在这里。
虽然精神差了点，行动迟缓，但是本能的防备还在，将他递过去的水，推到最远的地方。
“舒窈，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就能从这里出去了。”程术继续诱哄，他还不信了，自己十八岁进监察部，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连一个孩子都无法攻克。
舒窈木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你随便说点什么都行，你爷爷、你爸爸，或者是你哥哥的任何事情。”舒家一直活跃在军部，除了这个舒窈，舒家子弟，没有离开部队的。
审讯室只有程术手指敲击桌面的响声，还有陪审书记员敲打键盘的声音。
“看来你是不想出去了！”程术不耐，舒家的人，无论男女，都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部长，还要继续审吗？”书记员是个女人，对舒窈心生同情，碍于职责，只能眼睁睁看着。
“审，还审什么审？”半个月了，审讯记录里一个字都没有。
“那就先带她回去？”书记员小心翼翼开口，尽量不去触怒自己的最高长官。
“让人把她丢到水牢去！”看来是脑子不够清醒，在冷水里泡泡，也许就好了。
“上面不是说，不能用刑吗？”一个女孩子泡在水牢里，下半辈子就毁了。
“水牢里的刑具都撤了，就将她泡在里面。食物和水也别送了，先饿个三天再说！”他也趁着这三天，想想辙。
他程术的一世英名，不能毁在这小丫头片子手上。
书记员打了个寒颤，程阎王的威名，就是真阎王见了，也得退位让贤。
水牢阴寒，舒窈冻得浑身发紫，她咬紧牙关，想着再忍忍，等到爷爷回来，就会救自己出去了。
舒家养育她多年，从小教导她要忠诚，她怎么能为了让自己免于刑罚，攀污自家人，将舒家送入万劫不复之地呢？
舒家要是倒了，她还能有命在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程术是欺负她不懂他们这些人内心的阴暗龌龊吗？
这些天在这里，她只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在很久之前，就掉进了人家设好的陷阱里。
背后之人，下了好大一盘棋。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而她舒窈，有幸成为开局的第一子。
只是不知道，她这颗棋子，意在打击谁。是她们舒家，还是另有其人。
她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一定要让设局的人，也尝尝这里的酷刑。
齐腰深的水牢，偶尔有“吱吱”声响起，饿昏了头的舒窈，面对老鼠的啃噬，发不出一点声音。鲜血汇入肮脏的污水，铁锈味引来更多的老鼠。
书记员心里始终不落忍，找了个借口请示程术，来到水牢。
看守的人守着监控屏幕正在打瞌睡，书记员找到舒窈所在的那一间，点开放大。
乌黑的牢房，只有走道里一盏昏暗的灯，看不太清楚牢中的情况。
书记员将监控探头调整了一下，又远程打开牢里的备用照明，这才看清舒窈的状况。
这一眼，让书记员后半生每次想起，都忍不住泪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