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很热闹，边子钦三人在一路走走停停，他偶尔观察一眼两个小妮子脸上的表情，见她们看向哪里的目光会停留，便主动带着她们过去消费。
时不时还有路人跟三人打招呼，基本都是各自村里的熟人。
边子钦因为个子高，比较显眼，还遇上了许多自己都叫不上称呼的远房亲戚。
没办法，边家村人在乡里非常有辨识度，人人人高马大，而乡里人普遍一米七不到的身高，但凡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穿着土里土气又一身猪骚味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边家村养猪汉。
当三人从集市街道另一端出来，沈伊瑶手里拿着一串白白的，时不时大张开嘴咬下一片。
心薇蕊则小嘴轻动，细细咀嚼着山楂饼，手里拿着一包手帕纸，时不时抽出一张递给伊瑶让她擦擦脸。
而边子钦啃着两个油炸虎皮鸡蛋，另一只手里还提拎着满当的小吃食。
这一趟沈伊瑶和心薇蕊全程轮流出资，他不太好意思继续让两个小女娃提拎东西。
边子钦说道：“我不认得初中学校在哪了，伊瑶你带路。”
“好。”
沈伊瑶应了一声，欢快地小跑两步走在前面领路，像一只蹦跳的小鹿。
边子钦看得出来她此刻挺开心。
这小妮子在自己面前，慢慢的没有那么拘束了，好像也越来越活泼了，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从坦白那晚开始，两个人的距离因此更融洽了吧。
因为整片林乡山水环绕，镇子里的建筑群都是一坨一坨的，三人在经过了两坨建筑群后，又走过一条石拱桥，空旷的马路对面，林乡镇初中大门便近在眼前了。
视线透过敞开的校门，刚好可以看见学校里边的操场，三五个年纪不大的初中生正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
有点可惜的是，校门口两边的自建房多数都是紧闭着的，固然，挂牌写着三娘烤年糕那个店面，也并没有开摊。
边子钦只觉眼前的初中校园很陌生，根本没啥特殊感触，不过他看出来了沈伊瑶情绪有一点点失落。
“怎么没开摊呀。”沈伊瑶嘟囔道。
边子钦眼里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说：“现在时间最多中午，校门口又没什么人，住宿生一般下午才回校，哪会开摊那么快，走吧先进学校里逛逛。”
“以前很早就开摊了的。”沈伊瑶有些失望，小声哼唧一句。
“找打是不是？”
边子钦做势要敲沈伊瑶的小脑袋，见她憨憨的不敢躲，这一敲始终没落下，轻哼道：“可能今天有点事开摊比较晚呢。”
“喔，那我们进学校逛一逛。”
沈伊瑶忽然有点羡慕蕊九姐了，羡慕她从没被同桌敲脑瓜崩。
边子钦走在前面，领着两个小妮子走进学校，希望能够探寻回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
然而，小镇上的初中其实没啥好看的，很单调，几栋教学楼、小小图书室、宿舍楼、饭堂。
走过这些陌生的建筑，没有什么时间倒流的感觉，更没有什么热血沸腾的岁月浮现在眼前，边子钦连一丝青涩懵懂的回忆都没捞着。
他心态逐渐发生变化，没了欲要惆怅怀念之感，当走到升旗台时，只觉这里无趣，整个学校的建筑，甚至还没有在操场上挥洒汗水打篮球的那几个小少年有吸引力。
至少那几个人会动、是生动的。
不过沈伊瑶兴致却挺高，她拉着心薇蕊指指那边，又指指这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而心薇蕊也很认真地倾听，时不时会抿嘴轻轻笑一下。
“刚才讲什么呢。”边子钦转头问道。
沈伊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在跟蕊九姐说，初一时我个子小小的，一米五不到，那时候有个初三住宿的学姐让我带包烟，后面我去买，烟店老板训我是小学生，不给买烟。”
边子钦听闻勾了勾嘴角：“你现在看起来也小啊。”
沈伊瑶琼鼻皱了皱，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浮现一丝倔俏，妈妈说过，十六岁，就算是个小大人了。
她粉嫩的小嘴嘟囔：“我快十六岁了。”
边子钦调侃道：“当初你不是想去外省打工么，当时有想过去哪个城市吗？”
沈伊瑶有点怕被骂，支支吾吾说：“想过，去临省莞城。”
临省莞城，那地方厂区范围其实还挺乱的，毕竟后世举华闻名的非洲黑娃聚集地嘛。
边子钦道：“你才15岁，你觉得去了，会有人要你？”
沈伊瑶弱弱说：“我不知道，可是，我们初中很多同学都辍学去莞城打工呀。”
尽管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边子钦仍有不满，啧啧嘴道：
“别人是别人，别人有父母或者其他长辈带着出去，至少有闯荡的目标，但是你没有啊，你一个人往外跑，连个住的地方都要自己找，一不小心还会迷路，更别提什么找工作了。”
沈伊瑶听闻同桌这番带着苛责意味的话，垂下头，一副我知道错啦，别说我啦的模样。
她知道同桌是为了自己好，但感觉被凶了她本能的就有些慌张和委屈，想伸手去扭捏一下衣角，然伸到一半她便察觉到，自我控制住了。
边子钦见她不再辩驳了，从手里提的东西中扒拉取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以后可别犯傻啊，呐，吃多点好长身体。”
“谢谢同桌。”
沈伊瑶伸出葱白手指轻轻捏住糖葫芦。
她脸上刚露出欣喜的小表情，但使了点劲想把糖葫芦抽出来，发现同桌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怯怯抬起小脑袋，偷瞄一眼同桌。
见同桌一脸严肃，沈伊瑶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谢了同桌，并没有回答他说的别再犯傻，所以弱弱补充一句：“我以后不犯傻了。”
“这才对嘛。”
边子钦满意地松开手，揉了揉她小脑袋，转头看向蕊九时脸上已经泛起笑容：“想吃什么？”
“虎皮鸡蛋。”
“还有两个，都给你，待会我们回去经过档口的时候再买点。”
······
三个人坐在操场的升旗台阶梯阴凉处，你侬我侬到了下午。
期间有大把住宿生返校，被两个女生的美貌所吸引，频频投来目光。
有些人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因为，她们天生就会发光。
有几个初三的学生甚至认出了沈伊瑶和边子钦，每每有人欲要过来攀谈两句，可面对心薇蕊那冷艳面容毫不怯场的平静凝视，没人能真正壮着胆子过来寒暄。
心薇蕊冷着脸不想让其他人靠近，是有一点点私心的，她其实是担心边子钦身处旧景见旧人，会不小心想起以前要遗忘的事。
毕竟在她眼里，边子钦只将回忆遗忘了不到一年，很容易会被勾连起什么记忆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