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中的群里突然开始商量聚餐了。
慕汐默默翻着聊天记录。
这个群她一直没退，但后来也没在里面发过言。
零迹也是。
但是这个群一到节假日其实一直挺热闹的。她跟着大家稀疏平常的对话一起读完了整个高中。
她知道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有几个人新进来，又有几个人去了别的班级。
她也感受到备战高考时字里行间那种紧张的氛围。
她也大致清楚毕业之后每个人的去向。
好像记得每个人每件事，她就不会留有遗憾。
可终究，那两年里，慕汐和零迹的人生，都是空白的。
手机突然一震，是群主郑昊艾特了所有人。
“大家都回来了吧，这周六聚一聚怎么样！”
有空的人纷纷举了个手。
慕汐看着接龙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小手掌，鬼使神差地，她也接了一个。
然后群里彻底沉默了五分钟。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郑昊：“靠！慕汐大佬！”
方泽洋：“失踪人口回归了！”
接下来是接连一串的鞭炮。
突然有个人打破了队形，举了个手。
群里这次沉默了更久。
郑昊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
瞬间有二十多个人加入。
郑昊：“慕汐！迹哥！让我听听你们的声音！”
慕汐：“你想干什么？”
郑昊：“我想知道你们是真回归了还是下一个号主。”
零迹：“有病？”
郑昊：“靠，如此冷酷无情的声音，绝对是我迹哥！”
零迹：……
众人：……
还是跟当年一样不忍直视。
虽然这个群一直很活跃，但语音通话却是很难得。大家时间能凑到一起不容易，叽叽喳喳地讲了好久。慕汐在通话时长两小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退出了。
后来她睡前进去看了看，还有十人正在通话中。
周六顷刻之间到来。
他们约的是一中后街里的一家大排档。
这家店在他们高中时还是一层店面，现在连二楼都一起盘了下来，看来生意很是红火。
慕汐刻意快零迹一步：“我先进去，你过五分钟再进来。”
零迹好笑地看着她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示意她看往窗内，正好是他们订的那个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正八卦地看过来。
看完以后零迹问：“还有必要吗？”
慕汐认真地点头：“有。”
零迹：“……那我这五分钟干什么。”
慕汐：“逛街？”
零迹：“你觉得我像这种人吗？”
最终两人还是一块进去了，因为坐里面的人实在等不住了，派郑昊出来直接把两人拉进去了。
一共来了二十来个人，包厢里摆了两桌。
郑昊把他们带到自己桌，桌上基本上都是高一时候他们那一圈的人。方泽洋、陆辰、顾宇都在。
夏天朝慕汐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零迹也挨着慕汐坐下。
慕汐：“人家没叫你，你坐过来干什么？”
零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倒是找出第二个位子给我坐。”
慕汐看了看已经坐满的桌位，又四处扫了一圈，指了指另外一桌：“那桌不是空着吗。”
零迹：“……”
身边的人不忍直视，方泽洋直接说出心中想法：“那个，你们是在调情？”
慕汐：“……”
方泽洋莫名觉得零迹大佬好像赞赏地看了自己一眼。
这样一来，慕汐也不好再赶零迹走。
人差不多齐了就开饭了。
另外一桌大多都是大二新加入的。
方泽洋：“慕汐喝什么？”
郑昊：“还用问吗？咱班难得的聚会，怎么都得来点酒吧！”说着就递了一瓶啤酒过来。
零迹直接从中拦下摆到自己面前：“她不喝酒。”
郑昊：“……”
陆辰：“没事啊，女生随意。”然后转了瓶可乐过来，“可乐吧。”
又被零迹从中拦截：“碳酸饮料也不喝。”
慕汐：“……我喝白开水。”
西城奕简直没眼看。
上菜时，郑昊又很客气地把大菜沸腾鱼给转了过来：“来慕汐尝尝，本店招牌沸腾鱼！”
零迹：“她不吃鱼、不吃辣、不吃太油腻的。”
伤口还没好全，这些都是忌口。
郑昊：“请问，你们是在另类秀恩爱吗？”
慕汐突然觉得这个局她不该来，零迹和她只能同时出现一个。
“他只是看我不爽想把我饿死。”
零迹：“……”
郑昊不想管了，众人也不想管了，拿了筷子就上去抢菜了。
慕汐被零迹看得很紧，到最后只能吃点蔬菜或者蛋羹。她吃得没味道，干脆放下了筷子。
夏天凑近她问：“你和零迹是在一起了嘛？”
慕汐正好喝了口水，停顿了一会才往下咽：“没有。”
“啊……”夏天有些遗憾地说，“可我总感觉你们应该在一块的。”
慕汐拿着杯子的指节用力得有些泛白：“这种事情什么应不应该的。”
“你们都去哪个学校了啊？”郑昊和方泽洋搂着肩一人拿了一个酒杯走过来，“别人都汇报过，就剩你俩了啊。”
慕汐以茶代酒：“宁大。”
郑昊和方泽洋也利索地一饮而尽：“这不是跟奕哥一个学校吗？”说着看向西城奕，“奕哥你不厚道啊，也不传递一下消息。”
西城奕也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我的问题，不过你们也没问啊。”
郑昊：“靠，谁能想到你俩能去一块？”
方泽洋：“迹哥呢？”
零迹也喝了一杯以后说：“宁大。”
“……感情你们三都都一块去了？？？”
陆辰：“奕哥，我觉得你还得自罚一杯。”
郑昊应和：“就是！明明拥有一手消息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西城奕哈哈一笑：“行我干了！”
他这一干也将喝酒的气氛推到高潮。
郑昊喝得有些上头，搂着方泽洋高举酒杯，话说得含含糊糊：“不过你们竟然都去了宁大，我以为就你们那成绩，怎么都是x北x华这种吧？”
零迹：“离家近。”
慕汐也点了点头。
众人：“……”
是这种理由？？？果然学神的世界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说到后来，酒过三巡，不知为什么几个人情绪反而低落了下来。
郑昊也放下了酒杯：“说实话，迹哥、慕汐，你们那时候一句话都没有就休学了，挺不厚道的。”
“怎么着也跟大家说一声吧。”
方泽洋看了一眼晕头转向的郑昊说：“你们突然走了，大家那阵子都挺难受的。”
夏天和江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红了。
顾宇和陆辰也沉默地看着他们。
慕汐突然拿过零迹的装满酒的杯子，一饮而下：“当时家里出了很多事情，来不及跟你们说。”
零迹看着她，拿起酒瓶直接对嘴喝了。
方泽洋：“也不是怪你们，就觉得，挺遗憾的。”
慕汐想再倒一杯酒，被零迹按住了。她垂下眼，愣神看着空空的酒杯。
遗憾的又何止他们呢。
慕汐突然口有点渴。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零迹，然后跟夏天换了个位置。她背朝着零迹，对着江念眨眨眼。
江念意会，给她倒了杯白的。
三个女孩子坐在一起聊了很久，时不时咪一口小酒，好不惬意。
零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眼神却一直在某个身影上。
那人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其实都一点不落被他看在眼里。
一杯一杯往嘴里灌的是酒。
只是他有点不忍心去打搅。
突然一阵高跟鞋声从隔壁桌由远及近而来，紧接着一个酒杯出现在他眼前：“零迹你好，认识一下，我是高二转进来的孟晚，我们也算是同班同学了。”
零迹虽然手上拿着酒杯却没碰出去，就仿佛渴了一般自顾自喝了一口，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不远处的慕汐。
孟晚也不急，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比较自信，更何况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看着其他人都是随意的穿着，她的自信愈发强烈：“加个微信呗。”
西城奕本来稳稳坐零迹边上吃菜的，听到这番话打了个寒颤，直接跑掉了。
不过西城奕倒是没想到零迹竟然手下留情了，看在同为三班人的份上：“我女朋友不让我加异性。”
孟晚不信，她关注零迹很久了，宁大的贴吧里可没说他有女朋友，而且他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这是有女朋友的样子吗？
孟晚：“也没别的意思，我也是宁大的，就想着以后又什么问题可以互帮互助一下。”
零迹看着慕汐那边好像结束了，起身走到门口去等她，一边说：“我女朋友很凶，互帮互助的异性也不行。”
落后零迹两步走到门口的慕汐正好听到这话：“…………”
孟晚也跟了上来，看了眼慕汐，并没有放在眼里。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学校贴吧里上都写得清清楚楚说慕汐追求零迹结果人家根本不鸟她的传闻。
她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慕汐，头发随意披着，也没编什么发型，脸上稍稍有些淡妆修饰。一件宽大的短袖配一条牛仔短裤，很普通的装扮。
就是脸蛋好看了点。
不过跟她精心化过妆、整过发、搭配过衣服的肯定不能相比，零迹怎么样都不会……
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已经很晚了，清醒的也没几个。
郑昊在方泽洋的搀扶下上了出租车，最后还在鬼哭狼嚎地发出令人闻风丧胆的歌声。
但是没有人再阻止他了。
曾经习以为常的画面，如今却是千载难逢。
那是散落在每个人心里的青春，过了保质期，都只能藏进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