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遍布，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慕汐慢慢走上来，在百里镜旁边坐下：“你傻吗，喝一口又不是喝一瓶。”
“我突然想喝酒了，不行吗？”星空一明一暗的，有些晃眼，百里镜混混沌沌地说着话。
“疯子。”慕汐摇摇头。
“疯的人是你吧。”百里镜突然坐直了身子，脱口而出，“不就是零迹吗？你当他们都是瞎子吗？”
慕汐看了他一会，突然笑着转过头去，却不说话。
百里镜怔怔看着她的侧脸。
她的眉眼弯起，星光印在她眼里熠熠生辉。
可惜这光是冷的，是涩的。
他之前从没见她笑过。
在他印象里，她一直都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连情绪波动都很少。
跟个木偶人似的。
只有牵扯到那个叫零迹的人时候，她才是活的。
虽然百里镜窥到她的情绪大多都是悲伤的，可至少有点生机。
百里镜突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慕汐。
他将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脑袋靠在慕汐的肩上，一字一句说：“慕汐，跟我在一起怎么样。”坚定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酒味飘入慕汐的耳廓之中，缓缓沉淀。
慕汐不说话，也没推开他。
百里镜却反而觉得她的沉默已经将他推远，愈来愈滚烫的身体只本能地将慕汐拥地更紧：“我是认真的，慕汐。”
可怀中的人却是冰冷的。
“对不起。”许久，慕汐才开口。
初春的风带着微微的暖意，也微醺了醉酒的人。
百里镜放开慕汐，端正了坐姿，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慕汐姣好的侧脸，在月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没关系。”百里镜突然来了一句，半眯着眼睛对着慕汐轻轻地笑。
另一边草地里，众人随意地聊着天，嘻嘻哈哈。
真心话大冒险没有持续几轮，就被众人以太重口太无聊扼杀在了摇篮中。
在这过程中，西城奕一直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带着丝丝焦虑，还时不时地自言自语故意让零迹听到：“这两人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要好上了吧。”
零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饮料，一言不发。
……
在紧张的训练之后，便是区域赛。
先是小组赛，因为难度较低，蓝泽直接就让新队员上场，给他们锻炼的机会。而大三的老队员则坐在观众席为他们加油。
“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蓝泽内心是无比感谢慕汐的，他经常看到她在校队训练结束后，再跑去舞房练舞。
慕汐倒是没什么：“这也是助理的职责。有了啦啦队的应援，相信你们上场能打得更好。”
她外面披了一件队服外套，里面在来之前就换上了啦啦队的服装，下面就直接穿了啦啦队的超短裙，露出一双洁白纤细的长腿。
“那是肯定的！”苏扬跑过来一把搂住慕汐的肩膀，跟她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段日子以来，慕汐与每个队员相处熟悉了，摸清了每个人的习性之后，她知道苏扬是这样不拘小节的人，也没有太在意这些动作了。
蓝泽满意地看着场上训练的新队员们：“上次的合宿还是有用的，他们的配合性提高了不少。”
苏扬摇了摇头：“但是零迹和百里镜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一直合不上。是有仇吗？”
慕汐闻言看向场内，零迹和百里镜明明是一个队伍，却互相争抢着球权，两边都丝毫不让。这时球又传到了零迹手上，百里镜试图追上去抢球，不料却被零迹绕了两下甩开了。
百里镜因为太关注跟零迹抢球而忽略了对面盯梢他的人，没反应过来就被绊倒在地。
“嘀——”哨声响起，换人。
蓝泽坐不住，大喊着上前去，很是生气：“你们两个在打什么东西？！配合知道吗？配合！”
“是……”百里镜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多说话，捂着擦伤的手臂去一旁坐着了。蓝泽叫了大三的一个老队员上场顶替了百里镜的位置。
慕汐从凳子底下拿了急救箱出来，这是她从学校里带出来的，篮球这样激烈的比赛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这些急救药品是必须的。慕汐用棉签沾了碘伏之后，靠到百里镜身边给他消毒。
擦伤问题不大，只要消个毒自然恢复就行。
“嘶……”手臂上丝丝的凉意传遍全身。
慕汐奇怪地看他：“又不痛你嘶什么。”
百里镜：“……”他总不能问为什么就擦个伤口怎么就那么痒。
他难得语塞，就这么看着慕汐。两人诡异地对视了一会。
“嘀——”又是哨响，慕汐回过头去，看见零迹摔在了地上，还有西城奕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慕汐：“……”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换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哪个英雄能把零迹给甩地上去？
看见站起来后的零迹一瘸一拐的样子，苏扬满脸无奈地站起来准备上场：“这都什么事啊？今天这一个个都组队受伤？”
一个小节二次换人。苏扬上场。
零迹也坐到了观众席。
百里镜一看到零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特么受伤也要跟我抢？”
零迹看都没看百里镜一眼，自顾自坐下。
慕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苍阎零迹，还是拿了一包冰袋过去。
“脚扭伤了吗？”慕汐刚在零迹面前蹲下，又意识到今天穿了超短裙，就干脆跪坐在了地上。
零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慕汐俯下身，看到零迹左脚踝处竟然红了一片，她急忙拿冰袋贴了上去。
不含一丝温度的冰块接触到零迹的肌肤时，着实让他浑身都不经意颤了一下。眼前突然闪过很久之前的事，久到他快要遗忘。
突然慕汐曾经为他上药的身影变得无比清晰，无意间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被挖出来，反而历久弥新。
慕汐手上带着的那串银色花瓣手链被赛场的灯光映得光彩夺目，将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零迹突然不受控制地，猛地抓起了慕汐的手腕。正在认真敷着冰袋的慕汐被吓了一跳。手里一松，冰袋脱离了控制，在地上打了两个转，去一旁闭目养神了。
从零迹这个角度看去，少女跪坐在他脚边，抬头看着自己，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她一手被他拉着，整个身子都被拉起了一小半。
现在慕汐可以说是整个身体的支撑点都在零迹的手上。
零迹收回心神，不由自主加重了手中的力气，话语中的疏离不减半分：“这个东西该扔了。”
慕汐坐回地上，这才挣脱开零迹的手，垂眼盯着地面说：“不关你事。”
她自然也没有看到零迹眼底罕见的波动。
黝黑的瞳孔盯着她头顶扎的丸子，隐去一闪而过的迷茫。
“碍眼。”零迹只冷冷说了两字，然后不再看她，瞳孔的深处却极淡地氤氲着一丝眷恋。
慕汐一手按着裙摆，小心翼翼站起来去捡边上的冰袋，一边讽刺他：“多管闲事才会脚扭。”
零迹沉默。
他不可能把实话说出来。
只因他在场上往边上多看了一眼。
他只看到慕汐那样温柔地给百里镜涂药水，就心神不定，故意撞上了旁边的人让自己摔跤。
“嘀————”长哨突然响起，半场结束。对方的啦啦队抽到了先手，先上场跳了起来。
慕汐捡了冰袋走过来丢给零迹：“你自己敷吧，我去带队了。”慕汐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脱了下来。
蓝色水手服一下子暴露在了外面，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零迹手里握着冰袋，眼神暗了暗。他这时才看见慕汐的小腿上有一点黑色的印记，可能是刚才跪坐地上的时候不小心粘到了什么灰尘。
女孩子们纷纷从偏门里进来，站到慕汐边上。
清一色的水手服短裙，看得人无比精神。
苏扬搂着蓝泽的胳膊过来：“这不就我们的篮球宝贝吗？”
蓝泽一巴掌过去：“好好讲话。”
苏扬：“果然这事情交给慕汐是没问题的！一下子提高了咱们队伍的形象！”
对方一曲舞毕，慕汐打算带着人上场了。
她突然感觉小腿处被人用手指抹了一下，粗糙且大力。
慕汐回过头，看到零迹正看着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慢慢摩挲着。
“你……”慕汐正想质问，就见这人缓缓把拇指展给她看，上面是浅浅的黑乎乎的一团，已经快被磨没了。
她瞬间没了脾气，不想说话。正要走，听到这人说：“太短了吧。”
慕汐愣了愣，没有理他的话，带着队伍就上场了。
零迹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好好看过慕汐，这样仔细地打量她的背影还是第一次。
他这才发现，她好像瘦了许多。
随着音乐响起，慕汐作为领队的啦啦舞在会场正中央舞动着，明明是一个庞大的团体，他的眼中还是没有办法容下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人。
这场上的所有人都在看她。
零迹将手中的冰袋捏得沙沙作响。
“怎么？看到这样的慕汐心动了吗？”百里镜的话突然幽幽响起，将零迹一瞬间拉回了现实。
“我喜欢慕汐。”百里镜自顾自说道。
“所以？”
“我知道慕汐现在喜欢的是你。但是不管怎样，到最后女孩子绝对是谁对她好就跟谁走的。”百里镜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还有斗志。
“是吗？”零迹淡淡地回答着，似乎并没有把百里镜当成对手来看，“那就祝你好运。”
应援时间结束，哨声响起，下半场打响。
零迹自那一刻起，再也没有去寻找慕汐的方向，眼中再一次堆起了层层防线，让人无法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