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市场的活动持续两天。
第二天零生更是一大早就来了。
西城奕难得没有早课,也过来凑热闹。
慕汐给每个人分配完任务之后,安心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呢我呢?”零生满脸期待的样子。
“你安静坐着就可以了,回去更好。”
“我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零生深受打击,一脸不满抗议道。
“给我安分一点。”西城奕一把将零生按在座位上,他并不是很想看到这张脸,但既然慕汐也没做什么反应,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什么啊西城奕?对我这种态度?”零生被西城奕按住无法动弹,但还是嘴上不饶人,“你是纯血种吗,不应该对我尊重一点?”
“你?”西城奕用轻蔑的眼神对着零生全身上下瞟了瞟,继而冷笑出声,“你就算了吧。”
“你别忘了,小时候你可是立过血誓的。”零生反手抓住西城奕按在自己身上的手,试图挣脱开,无奈竟无法移动丝毫。
“你搞错了吧?我那时候立誓的人不是你吧?” 西城奕的手在零生的肩上猛地加重了力量,然后拿起,“还是说,这么快你就想代替他了?”
零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心中有怒气环绕却无法反驳。
“给我好好记住了。”西城奕突然俯身凑到他耳边,压下嗓音一字一句道,“我认定的王只有一个,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他的。”
“行了。”慕汐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一下子浇灭了蠢蠢欲动的火气,“别闲聊了,好好干活。”零生紧握的拳头这才慢慢放开,紧咬的牙却迟迟不肯松口,眼眶微微发红。他吸了吸鼻子,拿了一旁的矿泉水一饮而下。
百里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摊位前不停有学生过来挑挑拣拣。
在面对顾客时他们摆出一副完美的笑脸,一丝不苟与顾客交流,内心却暗涌着万千浪潮。
零生终是坐不住,他啪一下站了起来,低着头对慕汐小声道:“我等会有点事,先回去了。”
慕汐抬头看了看零生,他低头垂着眼,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轻声应允。
“走了清静多了。”零生走后,西城奕舒心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慕汐理着摊位上的东西:“你说太过了。”
西城奕毫不在意道:“要不是你在,我早就杀了他了。”
“你们血族都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的?”一直在一旁看戏的百里镜突然插嘴嘲道,“还喜欢自相残杀?”
“对啊。”西城奕回应道,“而且相比之下,最喜欢残杀外族。”
百里镜果然一点就燃:“又想打架?”
“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不好。”西城奕啪一声放下笔,撸起了两手的袖子。
慕汐正好记完账,慢慢悠悠放下纸笔,然后指着广场正中央冷冷开口:“那边去打,正好给人家表演一场。”
虽然慕汐说这话的时候跟平时没两样,但两人跟慕汐处久了,多少能懂点她的情绪。
比如她现在是在阴阳这俩人。
百里镜急忙陪笑道:“不打不打,干活。”
西城奕也跟泄了气似的,靠回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不再说话。
跳蚤市场如火如荼进行了两天,终于在迎来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以后结束了。
慕汐收拾完回到寝室已是深夜,浑身酸痛的筋肉提醒着她今日究竟是如何忙碌。闲暇之余,慕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人。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出来一趟。”慕汐说完便挂了电话走出了寝室。
“听见了没听见了没!”寝室八卦组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慕汐前脚刚出寝室门,另外几个室友后脚便聚在了一起开始讨论起来。
“听见了听见了!慕汐是不是有情况!”
“肯定啊!这大半夜的!你出来一趟。”于晨晨模仿着慕汐的语气一脸坏笑道。
“接下来的日子要好好观察一下!适时出击!”
三人趁着慕汐不在的情况下偷偷达成了一个计划。
慕汐下楼的时候零生已经蹲在宿舍大门口的草坪上了,听到声响,他抬起头,立马换上了一副笑颜:“你要带我去夜生活吗?”
“你想要什么夜生活?”慕汐斜了零生一眼,继而朝操场方向走去。
“k歌、夜宵、club都行啊。”零生立马跟上,兴致勃勃地给慕汐派着方案,直到操场的铁门呈现在面前,他才发现不对劲,“话说,来操场夜生活?”
慕汐不说话,自顾自穿过铁门,往操场里走。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是操场还零零碎碎散着几个人。
昏黄的灯光打在塑胶跑道上,晕出了黑红的颜色。
零生似有万千疑问和怨言,但最后还是全部都咽回肚中,乖乖跟着慕汐走。
一路无言。
过了许久,慕汐回头问道:“你走这么慢干嘛?”
零生抬头看了看慕汐,又偏过头去,欲言又止。
慕汐对他的这副表情了然于心,稍稍放慢了脚步问:“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似乎被看穿的苍阎零生身子一绷,急忙否认:“没……没有。”
慕汐突然站住了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零生许久。
零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再一次偏过了头。
“是吗?”慕汐看着零生的侧脸淡淡回应,仍没有挪开视线。
一言不发的零生,外表看起来真的和零迹一模一样。
像是突然被刺痛了眼,慕汐抬起头,看到天上布满了繁星,争先恐后地闪着光。
“对不起……”零生的声音突然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慕汐不说话,也不看他。
“对不起慕汐。”零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下去,“一直以来,因为我的任性,最后害得零迹……又害得你现在这么痛苦。”
“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最后还要你这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来替我承担这一切。”
深秋的风冷得渗人。
“但是!你为什么不怪我!你为什么不像西城奕那样来杀我报仇!反而……”
“零生。”慕汐静静打断他,言语之中的淡然或许是用无数的绝望才换来的,“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血缘了。”
她曾经撞破头皮拼死拼活,都无法在这世上寻到一个与她血脉相连之人。她曾经也像西城奕一样,疯了般想找到他然后杀了他,却在找到他的一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管是因为他这张和零迹一模一样的脸也好,还是因为她想要赎罪,她最终没能下手。
零生愣了很久很久,似乎在理解慕汐的话。后来终于如同参破了一般,眼泪猛然间夺眶而出,放声大哭。
“是我……是我亲手把这些都毁了……”零生如孩子般哭得喘不过气来。
既然无法复仇,就只能选择救赎。
既然无法死去,就只能选择好好活下去。
被逼到无处可逃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慕汐的眼角一涩,渗出了温热的液体,她提手不动声色地擦去。
……
“你跟零生说了什么吗?”第二天的早课,西城奕急急来找慕汐。
“怎么了?”
“昨天大半夜他来找我。”
“……”
“拼命跟我说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就哭了,哭完什么也没解释就走了,什么情况。”西城奕埋怨道,“他是小女生吗?以为哭对我来说有用吗?跟熊孩子一样。”
“就是熊孩子。”慕汐微微勾了勾唇角,并不明显,却被西城奕捕捉到了。
“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西城奕无奈叹了口气,没将后半句补完便离开了。
慕汐却懂了他要说的话,眼里难得柔和起来。
但是,会不会有人怪她多管闲事呢?
慕汐叹了一口气,准备回教室。
不想这一幕正好被同样来上早课的百里镜给看到了。
虽说每个学员都有自己的一幢学院楼,但是上大课基本上就在A区,所以对于同一时间上课的人,就算是不同学院碰到的几率也是有的。特别是刚才西城奕和慕汐就站在楼梯口,每个要上楼的人的必经之路。
“慕汐。”百里镜很少用这种沉重的语气开口,“你为什么从来不笑呢?”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刚刚那一瞬间,就仅仅只是弯了弯嘴角,就差点让他跌进去再也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