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元的话确实动摇了慕隐凌风。
如果黑元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就算死也要阻止这一切。但关键是，他该怎么求证这些话的真假呢。而且看样子，苍阎零迹和作为人类时的小汐的确有过于密切的关系。
他用戒指把小汐引过去的那天，分明还有另外一个人。当时他处于混沌中，可现在见了苍阎零迹后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慕隐凌风有些心急了。
……
慕汐最近醒的时间变长了。
虽然人还是混混沌沌的，但不再没日没夜地沉睡了。
她认出了慕隐凌风。
当慕隐凌风进来的时候，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嗓子干涩发哑，却很清晰地传到对方耳朵里：“爸……爸？”生疏而犹豫。
慕隐凌风当即愣在原地。
慕汐起身走向他，又叫了一遍：“爸爸？”
慕隐凌风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对慕汐点点头：“醒了就好。”
慕汐终于意识到这是小时候住了八年的家，家里有爸爸妈妈，她无忧无虑。
而一切美好终结在她八岁那年。
后来的八年恍若一梦。
慕汐也终于记起来一切。
八岁之前被篡改的记忆，一下子涌进来。那最后一晚，妈妈如往常一般温柔地哄着她入睡，她却没有发现妈妈眼中与以往不同的悲痛。那之后她的记忆就没有了。
“那天……”慕汐颤抖着开口，“那天是不是妈妈用自己的命救了我……”
慕隐凌风知道这种事根本无法瞒住，女儿迟早会问的一清二楚。
“小汐……”慕隐凌风悲痛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慕汐紧紧盯了慕隐凌风许久，他的眼神便代表了默认。虽然是已经猜到的事情，但是得到证实的那一刻，悲伤还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差点要把她吞噬。
慕汐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慕隐凌风，眼泪止不住落下。
父女二人紧紧抱在一起，这个世上，他们只剩彼此了。
“谢谢你还活着……”慕汐带着哭腔开口。她曾无数次以为这个世上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谢谢你回来找我……”她曾无数次暗暗责备着将自己放任不管的父亲，可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
“小汐……”慕隐凌风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慕汐的头，“以后我们父女好好活下去。”
“恩……”太久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温度，慕隐汐一直抱着慕隐凌风哭不肯放开。
最后慕汐又晕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真相太残忍哭晕过去的，还是因为精力到了极限。
……
慕汐虽然认出了慕隐凌风，但其他的特别是关于人界的记忆还是特别混乱。
她还是经常沉睡。
而醒着的时候总是莫名发呆，一天天过的混混沌沌的。
但慕隐凌风无聊时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她回答还是想去人界生活。
慕隐凌风微微皱了皱眉，看来这丫头对人界有很深的留恋。就算现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她还记得要去人界。
他也不是不愿意放任她这样，只要她开心就好，只是……前阵子黑元的话让他不得不警戒起来。人界也好，这边也好，他是万万不想再让小汐接触到苍阎零迹了。
慕汐的手链总是不经意会闪一闪光，似乎在警戒着周围。
“丫头，你那条手链。”慕隐凌风若有所思道。
慕汐避开慕隐凌风的眼道：“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那上面的灵力我给你解除了吧。”慕隐凌风道。
“原来可以解除吗？”慕隐汐盯了手链看了足足三秒有余，继而喃喃道，“那就解除吧。”
慕隐凌风手上凝起一团红光，朝着手链施加灵力。手链一瞬间被红光覆盖住了，不料几秒之后，一束蓝光从覆盖的红光之中直直射出，继而一整片的蓝光喷涌出来，只一瞬间，蓝光就将红光完全吸收了。
“什么？！”慕隐凌风立马收回自身的灵力，无比震惊。继而又重新施加了一次灵力，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是……”慕隐汐虽是刚恢复血族身份，但也看明白了一个大概。这蓝色的灵力是零迹的，如果说慕隐凌风的红光被这蓝光所吸收，那就说明零迹的灵力已经超越了……
“呵……”慕隐凌风突然自嘲笑出声，“是我沉睡太久了，不知道现如今年轻一辈的力量竟已经到了这般境地。”
慕隐汐也着实没有想到，零迹竟然已经超越了八年前的血族王？
“看来血族必将迎来一场变革。”慕隐凌风喃喃道，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
零迹这次来的时候终于碰上了慕汐醒着。
慕汐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一回头堪堪对上了零迹的眼。她感受到身体本能地变得僵硬了。
可关于他的记忆，支离破碎的，慕汐在脑海里一片一片捡着，想要拼凑回去。
捡起的第一片，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那晚的她酒精上头，无比坦诚，却碰到一个自制力惊人的人。
她奋不顾身的一个吻，步步紧逼的追问，最终还是没有换来他的开口。
一时间沧海桑田。
慕汐捡起了那片记忆，脑中却愈发混乱。
牵一发动全身，好像因为那一片，其他的记忆也都争先恐后纷纷涌来上来，想要接上，最后还是承载不住。
零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她晕了过去。
零迹急忙上去接住她。
同一时刻，慕隐凌风走了进来。见到房里有不该出现的人，闪身上去就要把慕汐抢过来。
不想零迹抱着慕汐微微一侧身，就躲开了慕隐凌风。
两人有来有往地过了几招。
“放下小汐，我放你走。”慕隐凌风右手上还凝着一道红光。
零迹收起灵力：“您困不住我。”
慕隐凌风被这狂傲的话语给气笑了：“怎么？在威胁我？”
零迹抱着慕汐缓缓走向床边，然后把她轻轻放下。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放置好，这才看向慕隐凌风开口：“八年前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慕隐凌风嘲讽：“你要说的不应该是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要牵扯到八年前的事情吗？”
“我们之间的感情？”零迹勾起唇角慢慢重复了一遍，朝着慕隐凌风笑，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这还多亏您了，我们之间……没，有，感，情。”零迹将最后四个字狠狠咬住。
他刚才一看慕汐的眼神就知道了，她看到他的时候只有怔愣，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到现在，她的记忆还没有融合。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慕隐凌风眼中始终没有任何起伏。
“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她的。”零迹认真看着慕隐凌风，眼中无比坚定，一瞬就把慕隐凌风刺痛。
一如十多年前，慕隐心生下慕隐汐那日，慕隐凌风半跪在床前握着慕隐心的手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住母女二人的坚定。
可最后呢。
慕隐凌风的眼中终是有了些波动：“保护什么的，绝对不是像说的那么简单。”
“要是我做不到。”零迹平静道，说出的话却是无比自信，“随你处置。”
慕隐凌风记得当年自己也像他这般自信与执着。
可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保证。
没有真正感受过绝望是无法成长的。
他盯着零迹看了许久道：“好，好……如果你能将苍阎天火彻底毁灭，从此苍阎和慕隐两清。”
慕隐凌风的意思很明显了，如今暂且先不管慕汐能不能记起之前的事情，如果两家之间的恩怨没有解决，这将永远成为两人之间的屏障，越不过推不开。
而慕隐凌风也正好借此证明黑元的话是否属实。
“好。”零迹应允下来。
母亲也要你死，慕隐也要你死，苍阎天火，你真是无上光荣。
零迹回到演武场，现在他不去人界了，苍阎微夜也不让他回本家。
虽然最近苍阎微夜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变化，但他还是就干脆住在演武场里。
零迹拿了一本陈旧的书籍出来，看样子已经有上百甚至上千年的历史。上面记载了远古时期开始历代纯血种死亡的真相。
这是苍阎天火留给他的。
当年苍阎天火很是狂妄地看着他：“小子，你想杀了我吗？”
“我等着这一天。”
说完他就扔了这本东西给他。
小小的零迹接住册子，认认真真翻看了很久。
以魄为本，肉身为器，两者皆无，归为虚空。这是写在第一任血族王的名录之后的，当时他肉身被毁，灵魄被打散。
只要有人能把他的灵魄聚起来，或者把肉身修补，就能唤醒他。
可最终，他肉身太碎，灵魄散得太快。
这位第一任血族的统治者，也是苍阎家的始祖，苍阎归墟。他的下场如他的名一般，身前万千繁华终究归为尘埃。可怜可叹。
没想到，终究还是避不开。
他很早就知道怎样能真正毁灭苍阎天火。
却迟迟不动手。
宁愿长留人界守着他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