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小心轻游未。”下课时，西城奕坐到慕汐身旁空位，轻轻提醒她。
慕汐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虽然他会嫌弃你，上药的事还是你帮他吧，一个人不方便。”
“你不去看看他？”
“算了。”慕汐背了书包，“他现在讨厌死我了。”说完慕汐便走出了教室。
西城奕看着慕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冬日里的傍晚冷的刺骨，慕汐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却在下一秒，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一串小心翼翼的步伐正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
慕汐紧了紧拳头，疾步向前走，没几步路便拐进一条小道。
果然，一进到没人的地方，身后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便开始躁动。慕汐竖起了耳朵听，判断好了距离，就在身后之人就快要触到自己之时，慕汐出其不意转身便是一个回旋踢。
一个人应声倒地。
“什么！”后面那群人明显很吃惊，也许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如此一个纤瘦的女子，竟有这般功夫。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慕汐冲上去便是一个回旋踢，先发制人，吓得那些人乱了阵脚。接下来的就好对付了。慕汐一鼓作气放倒了他们，留下了一个人，给予他喘息的机会。
“带我去见你们的雇主。”慕汐一把拉过那个人的领口冷声道，字字轻平，却让那人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慕汐眼中迸射的寒意不是常人的故作狠戾，只是由内而发，让人无法违背。
那人哆嗦着站起，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为慕汐带路。
那人在一个旧车库停下了脚步，眼前赫然立着目瞪口呆的轻游未。
“对……对不起，未大人……”那人看到轻游未更是变了脸色，颤抖地连话都说不清楚。
慕汐一个手刀砍在那人后颈，那人应声而倒。
“慕汐你！”轻游未由于愤怒而说不出话来，她的脸由于过度扭曲而变形，早已没了早上初来时的高贵，“为什么！明明我派了那么多人去！”
“我还以为他会带我去元老院呢，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要他带路了。”慕汐冷声说道，声调却无任何起伏，“真失望。”
轻游未一怔，瞳孔猛地放大：“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元老院的事情？！难道说零迹大人不但没有消除你的记忆，反而连这些事都告诉你了？”
看着轻游未如此激动，慕汐轻轻勾起唇角，放低了声线：“是呢，零迹什么都告诉我了呢。”
“我不信！”轻游未突然双手狠狠抓住慕汐的两肩，奋力摇晃，双眼因激动而变得血红，“明明你只是一个人类！零迹大人不可能……”
“你信不信跟我没关系。”慕汐打断轻游未，抬起双手将轻游未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慕汐盯着轻游未的眼睛冷声道，“你想要玩公主的游戏就回你血族的地方，随便你怎么玩。我们人类的地盘不是公主你能胡作非为的地方。”
慕汐话落，转身离开。
轻游未看着慕汐越走越远的背影，狠狠喘息，咬牙切齿：“慕汐，你会后悔的！”
零迹家里，传来西城奕不可置信的声音：“什么！你要去学校？”西城奕对着他大喊，“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状况吗！”西城奕指着零迹发白的嘴唇说，“才过了五天！你也要为别人考虑一下！你这样出去会吓死人的！”
零迹皱着眉默默远离他：“我又没聋，你喊那么重干什么。”
“不行，我不让你出去！”西城奕立马过去拉住零迹的手臂抱在怀中。
“别恶心。”零迹嫌弃地看了看西城奕，试图甩开他，不料西城奕抓的太紧。
“今天是路离返校的日子，我总要神清气爽迎接他一下。”零迹的声音骤然变冷，眼里迸射出彻骨的寒气。去外面到处蹦跶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这伤并不重。而且对零迹来说，现在外面反而比无印带或者血族安全。在人界，至少大家都用不了灵力。
西城奕松开了手：“你的束魂术破了？”
“恩。”
“我跟你一起去。”
在学校远远看见路离的时候，正好慕汐抢先了一步，叫住了路离。零迹和西城奕只好躲进了暗处。
“慕汐……”路离的眼神躲闪不定。
“噬灵丸。”慕汐看着路离，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便开门见山，“是你干的吧。”
“真是意外。”路离一开始有些微愣，而后便不再做解释，也不再掩饰，他摘下了眼睛，笑出了声。不再是往日里阳光又略带些羞涩的笑，而是阴谋得逞后得意的讽刺。
“零迹竟然都告诉你了。”
“这就是你真正的面目吗？”慕汐静静看着路离的一反常态，似乎在看一个悲哀的故事。
“可惜你发现的太晚了。”路离凑近慕汐，俯身看着她的眼，“零迹现在这个样子可少不了你的功劳。”
慕汐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波澜，她狠狠打开路程的手，眼中的憎怒如洪水般汹涌而来：“你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路离夸张地笑出了声，“伤害零迹最直接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要遭报应的人也是你！”
在暗处的零迹在看到慕汐默默握紧的拳头，他拼命想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无奈慕汐背对着自己。
慕汐逐渐放平了心态，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自从他救了我那天起，我的这条命就是他的，他想要随时就可以拿走。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还债。而你。”慕汐说着猛地抓住路离的领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好啊，我等着。”路离拿开慕汐的手，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反而一脸期待。
“真是可悲。”
路离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慕汐嘲讽地看着他：“我说你们猎人真是可悲，自称为保护人类正打着正义的旗号干着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情。”
路离突然激动起来：“你是人类，你跟我们才是同一种族你知道吗！你现在是在为那个吸血的恶魔辩解吗！”
“虽然吸人血不对，但这是他们生存的方式。零迹他从来都克制着自己，没有违反规定，你们却把他伤害到这种境地。”慕汐顿了顿，“我为自己跟你生为同一个种族而感到羞耻。”
“你！”
慕汐想不通：“那些你们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真的那么好？”
路离被问的语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零迹没有心思再看下去，转身便走。
“你不是要找路离？”西城奕轻声问道。
“没必要了。”
既然已经来了学校，就干脆去上课了。
看到眼圈深陷，嘴唇惨白的零迹在自己身后，郑昊和方泽洋着实被吓了一跳。
“爸爸，我亲爱的爸爸，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郑昊激动得差点让人以为他要热泪盈眶了，一边喊着一边大着胆子上前要去给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一个爱的抱抱。
零迹一把按住他，拒绝他的靠近。
方泽洋：“爸爸您没事吧！您这脸色不是很好啊！”说得还有些委婉了，什么叫不是很好，根本是非常不好，不好到他以为零迹快一命呜呼了。
郑昊在一旁打岔：“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最新最潮的虚弱妆，食堂阿姨给你打饭的时候手就会少抖两下。”
零迹：“……”解释地很好，下次不要解释了。
不过也多亏郑昊满嘴跑火车式的解释，也没人再来关注零迹的脸色了。
零迹偷偷瞧了慕汐一眼，碰巧看到她回过头去。
“……”
“零迹……大人！”随后进班级的轻游未见到这几日自己坐的位子上有了人，定睛一看，竟是零迹，激动地不知所措。这一声引来不少侧目，零迹不为所动，自顾自清理着自己课桌上多出来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轻游未疾步走到零迹身侧，忙收过桌上的东西，低声说道：“对不起，零迹大人，我刚来没有位子，所以暂时……”
“在学校里叫我名字。”零迹自始至终没有看轻游未一眼。
“是，零迹……”轻游未一时间无法进入角色，第一次颤抖地叫了零迹的名字。
“还有，以后不许坐我位子。”明明是毫无波动起伏的声音，轻游未却莫名感到了一阵心惊胆寒。
“是……对不起，零迹大……”轻游未看着面无表情的零迹，全身一阵颤抖，自觉坐到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空位上，是慕汐的前座，江念的同桌。江念原本的同桌因为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当时李薇一转学就申请调到那边去了，所以江念边上一直空着一个座位。
今日早自习是英语，接近期中考试，大家都紧张地背着单词。零迹翻着单词面，嘴里随意嚼着一个单词无数遍，视线却一直在右侧的慕汐处。慕汐低着头看着书本，鬓发垂落，微微遮住了侧脸。
自从那天开始，两人还没有说过话。不过今天也是自从那天以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下课铃声响起，慕汐不经意一转头，不料直直碰上零迹紧盯自己的眼。两人眼神交汇的一刻，双方都愣了许久，而后，不约而同地避开视线，默默无言。
从早到晚，慕汐和零迹之间的走廊似乎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他过不来，她过不去，谁都不肯先说出第一句话。慕汐只顾着低头做着习题，或是与同桌聊聊天。仿佛她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他。
看着慕汐出教室，零迹的眼神也跟了出去。
“要不道个歉？”西城奕早就已经感受到两人气氛不对了，愣是憋了大半天才说出来。
“你说什么！零迹大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轻游未立马改变话语，“零迹怎么能随便向一个低等的人类道歉！”
零迹抬眼看了看轻游未，突然似乎想到什么一般，轻声说道：“以防万一，我提醒你一下，你没有对慕汐做过什么吧？”原本零迹说话的声音就很低沉，现如今因为噬灵丸，他没多少力气讲话，声音愈发低哑，听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轻游未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挤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道：“没……”
不等她说完，零迹打断道：“那最好。”
然而一直到放学，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是夜，零迹拿了药瓶和绷带，坐在沙发上换药。左腹处伴随着药效传来阵阵撕裂的痛。不经意想到那日慕汐蹲坐在地板上为他上药。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心里头很奇怪，像蜜桃一样甜甜蜜蜜的，又像青梅一样酸酸涩涩的，矛盾得很。
时针从不会为谁停留，毫不留情指向了“12”。慕汐在厨房捣鼓了许久，不见结束的动作。
第二天早自习下，零迹难得有些呆愣地看着放在自己桌上的一大袋蛋糕，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些是赔罪蛋糕。”慕汐不敢直视零迹零迹，看着桌上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零迹：“……”
西城奕：“……”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桌底。另外，这话是不是有点歧义。
不小心听到的不该听的郑昊和方泽洋：“？？？”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好像发现了一个非常劲爆的秘密。果然，真有人想歪了。
零迹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好几遍如何说第一句话，如今都派不上用场了。零迹也没有想到，打破这道墙的人，会是慕汐。
继续阴沉着一张脸，心里却有点飘飘然的感觉，零迹低哑着嗓音开口：“怎么？几个蛋糕就想打发我？”
“你想怎样都行，随你高兴。”慕汐平静地说道，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零迹用什么样的态度，都是无可厚非的。
“想怎样都行？”零迹尾音微微上扬，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倒是没见过这人这么乖顺的模样。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让人莫名地想要欺负她。
慕汐看着零迹眼里意味不明的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眨眨眼不说话。
“行。”零迹轻笑，拿起蛋糕吃了起来。
慕汐很少看零迹笑，甚至他的表情都很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一点不像一个高中生。可他笑起来，好像严丝合缝中终于透露了一股少年气来，一下子把距离扯近了。
这两人的墙是推倒了，其他人不淡定了。
特别是郑昊和方泽洋，两人吃瓜之心蠢蠢欲动，可是迫于零迹大佬的淫威，不敢光明正大去询问，只好私底下偷偷咬耳朵。
方泽洋：“咱爸咱妈这是什么情况？”
郑昊：“没听懂吗？重点是，‘我会对你负责的’。”
方泽洋啧啧：“没想到咱妈这么猛。”
郑昊一脸说什么废话的表情：“咱妈一直很猛。”
方泽洋摸摸下巴：“看来咱爸咱妈马上真要成咱爸咱妈了。”
郑昊难得接不上话：“……”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这两人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防不住跟他们只隔了一条走道的轻游未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手中的笔被她生生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