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艳阳高照,热得人挪不开步子。柏油马路被烤得增光瓦亮,隐隐约约还散着沥青味,冲击着过路人的鼻腔。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但无一例外的,都会绕开小弄堂。小弄堂可能就隐藏在闹市区的中心,从外看去,一眼看不到底,入口黑黢黢的,像怪物的嘴。
北州区是宁市最繁华的区域,但就像创新班里也会有那么一两个拖后腿的差生,里唐小弄就是北州区里的差生。抢劫打架可能会绝迹在其他地方,但在这里却是家常便饭。零零散散的乞丐摊在角落,用几块板或者几块破布围了张床住在这里,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外面的人基本上也不会来这里,甚至上面都不想来管这片区域。这片三不管地带,绿植倒是很茂密,大片大片的树荫盖下来,把阳光遮得纹丝不漏,甚至白天都阴冷得不像是人间地盘。
此刻,一长发少女被一群混混围在中间。
下一秒,西城奕和零迹突然出现在转角处,看到眼前的场景后,零迹转身便走,西城奕一把拉住他:“大哥?”
零迹甚至不想说话:“?”
为了不被发现,西城奕特意凑近零迹耳朵说话:“在这里生活的规则之一,见义勇为。”
零迹一把推开他:“别靠我这么近。”言语中的嫌弃暴露无遗,也把西城奕直接推到了外面。
西城奕:“……”西城奕和混混们大眼瞪小眼。
“谁啊你?”混混瞪了西城奕半天以后,吐出三个字。
西城奕刚想说话,余光看见还隐在角落的零迹再一次准备转身就走,他急忙大喊一声:“哥!救我!”
零迹的身形顿了顿,然后就被两个黄毛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黄毛转着手中的匕首看着他:“哟,这还有一个。”
零迹:“……”狗东西。
西城奕还来不及幸灾乐祸,突然一直背对他们的少女猛地转身,一个回旋踢怼在首领金黄色的脑袋上。
所有人的动作在一瞬间静止。
“喂,能不能快点。”少女根本不在意突然出现的两人,她那个角度能把他们站的那个转角看得一清二楚。但她此刻只想快点解决这个事情,然后去找奶奶。
瞧瞧这,什么态度!剩下的人大喝一声,一齐冲上去围住慕汐。
慕汐抬起脚便踹倒一个,一个手刀又撂倒一个。两人冲上去抓住慕汐的两只手,另一人拿着刀子便从慕汐前方冲过来。慕汐奋力挣脱不了身后两人,眼看刀子近在眼前,她将重心全放在身后两人上,两脚一撑地,抬起双脚对准前方人的脑袋便踹过去。那人哀嚎一声便倒在地上,刀子随之落地,发出骇人的声响。
身后两人因承受不了突然加下的重量,向后退了两步便向下倒去,慕汐也一道被拉下地,被身后一人用胳膊死死箍住脖子。最后幸存的一人亮着明晃晃的刀子便冲过来,将慕汐压在身下,阴狠地笑着准备将刀子捅下去:“要带走你好像有些麻烦,要是受伤的话就容易多了吧。”
眼看着刀子就要落下,西城奕急忙冲过去。不料慕汐提起左手挡在胸前,刀子狠狠扎进手臂,鲜血迸溅。西城奕的脚步愣在半路。
慕汐的唇角微微一勾,曲膝狠狠抵在那人胯下,那人吃痛大叫,急忙双手捂住胯下,滚到一边。紧接着慕汐一口咬住箍在自己的手臂上,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手臂松开,慕汐趁机单手撑地起身,然后匆匆离开。
“站住!”还有意识的几人正欲起身去追。西城奕一脚踩在他头上。
零迹迈过地上凌乱躺着的伤者离开:”走了。”
“那姑娘……”西城奕看到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道。
零迹头也不回:“干嘛,你看上她了?”
西城奕一拳打向零迹的脑袋,零迹不动声色躲开。
“我是说那姑娘真厉害啊。”
晚风渐起,几片树叶在风中旋转,跳跃,舞出一段华美的圆舞曲。
慕汐从里唐小弄出来后直奔宁市人民医院,还来不及处理鲜血淋漓的左手,她随手撕下一条t恤的下摆系在刀口上面。撕裂的衣服下摆随着她的步伐晃动,隐隐约约漏出一道纤细的腰线,下身是一条束腰阔口牛仔裤,反而显得更有一番野性与潮味。里唐小弄出来过条马路就是宁市人民医院了,慕汐为了节省时间才走了从来不走的小弄,结果就碰上了那群人。
然而只是徒劳,打击接踵而至。
“你说什么?101室的病人一大早就搬走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慕汐一下子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左手的刀口在此刻疼得厉害。
“是……是被她儿子接走的啊。”护士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慕汐一听转身跑出医院。
“那个你的手不要紧吧!”身后护士的担忧散在空气中。
慕汐打了车一路狂飙到一个别墅区,一排排复古别墅鳞次栉比。她下了车以后直奔最里面那幢,狠命敲打着门。过了很久,门才慵懒地裂开一道缝。“干什么呢,打扰我睡觉!”一个身穿白色浴衣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打开门看到一脸怒气的慕汐,语调一转,“哦,是小汐啊。对我的门温柔一点嘛。”
慕汐上前一步,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领一字一句问道:“你把奶奶带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问这个啊。”男人丝毫不在意,他抓住慕汐的手拿离自己的领口,看到还在渗着血丝的左手臂,一道骇人的刀口盘踞其上,可惜道,“看来我派去的人又失败了啊。”
“我说过了吧。”安枫的右手轻抚上慕汐的脸,柔声道,“好好帮我做事,多么美丽的脸啊。呵……”安枫低笑,继而转变声调,手指紧捏住慕汐的下巴,眼神突然变得刀锋般凌厉,盯着慕汐的眼道,“不然你再也见不到你亲爱的奶奶。”
慕汐紧咬着下唇,狠狠瞪着安枫,一言不发。但眼中确确实实散发着杀气。是的,慕汐想杀了他。这个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叔叔,奶奶的亲生儿子,而她只是被奶奶收养的。
“哈哈,真好啊。”安枫大笑着放开慕汐的下巴,“恨我吧。恨我你也要听我的。如果你还想见到那个老太婆。”安枫笑着转身走进别墅,然后带上身后的门。慕汐死死握紧拳头,双眼通红地盯了那扇华丽的门许久。门上盘踞着的是两条吐着信子的响尾蛇,眼神可怖,似乎再走一进步,那信子就要黏上来。
天一点点黑下来,晚风带着凉意渗透进人的身体里。慕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连医院都没有力气去。
空旷的大房子里,慕汐坐在沙发上,用棉花棒沾了药后往左臂的伤口涂抹。“嘶……”不经意的剧痛让慕汐倒吸一口冷气。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慕汐一个人住。原本慕汐和收养她的奶奶一起住,可老人家在一年前因为急性心脏病而被送去了医院。看情况是再也好不起来,不然也不用连着一年都要住在医院了吧。如今老人却不知又被安枫带去了哪里。慕汐紧咬下唇,不知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其他缘故。
空旷而幽寂,连渗出的空气都是冰冷。
上完药后,慕汐拿了一旁的绷带缠上伤口,一圈一圈,白的有些骇人。
夜静的有些诡异,窗外还是有些聒噪的虫子一直叫叫嚷嚷。慕汐坐在床上,似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