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好似陌路人
雨声渐歇。
太监来传话时，宁珂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
雾棉不大高兴：“娘娘，您还病着呢，奴婢听说山里凉，您去了要是着凉怎么办？依我看，皇后娘娘她压根就没安好心。”
刚说完，她就被青山捂嘴。
“你这乱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叫人听见你有几个脑袋？”青山点了下她的脑袋。
宁珂掩唇轻咳一声，道：“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不过以后还是要当心，我如今能护你，以后还不知能不能护得住。”
这话听来着实伤感。
雾棉忙说：“娘娘别说这话，奴婢会改的，绝不会给娘娘惹祸。”
说到底，她就是不服气。
那西夏长公主做皇后，是老天都不能容忍的事，就该从那位置上退下来。
宁珂手捧热茶，眼底一片清明。
仔细说来，姜寰去护国寺一事，乃是她一手促成，只是她没想到，临了，这皇后娘娘还要带上她。
“娘娘，您真要去？”青山担忧。
不用想也知道，此次出行定是危险重重，外头可是有不少人想要取姜寰的性命。
宁珂将茶杯搁到一旁：“皇上都派人来传话了，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违抗圣命？你先去收拾行囊，多装些书，好打发时间。”
“……是。”
青山心里一酸，眼圈有些发红。
窗外传来一阵鸟叫声，那鸟儿飞了一阵，最后落在窗棂上。
它单脚站着，毛茸茸的羽毛上还沾着雨滴，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宁珂瞧。
“娘娘，小皇子喜欢这鸟雀，之前它飞走了，小皇子好哭来着。依奴婢看，不如将它捉起来关在鸟笼里，小皇子见了它肯定喜欢。”
雾棉说着，转身取了鸟食来喂。
宁珂盯着那鸟儿出神，声音里透着几分悲凉：“它活得自由自在，何苦将它困在这，这里虽然锦衣玉食，但终归不如翱翔天际来得快活。”
“是了，是奴婢糊涂。”
雾棉眼神暗了暗，娘娘说得极是，她们被困在这深宫高墙内，已经是苦不堪言，何苦为难一鸟雀。
宁珂坐了片刻，想到自己一双儿女，眸色忽地一变，随即轻唤青山。
“替我更衣，本宫要去见皇上。”
御书房。
萧承心不在焉地批了会折子，还未起身，就听周礼过来禀报。
“叫她进来。”他将笔搁到一边。
宁珂还未行礼就听他道：“不必行此虚礼，你先坐。”
闻着熏香炉内燃烧的檀香，宁珂心情异常平静。
她缓缓摇头：“臣妾是来求皇上一件事，说完就走。”
“何事？”
宁珂抬眸望向他，乌黑眼眸像是被寒霜浸透，透着一股凉意：“臣妾去护国寺不打紧，但孩子不行，他们年纪幼小，外头又不比得宫里，处处都有限。臣妾不为别的，就想将他们留在宫中，请皇上恩准。”
她这番话就像是一根根刺狠狠扎在萧承心上。
虽然知晓她是为了儿女着想，但她说话冷冷清清，好似他们是偶然遇见的陌路人。
“皇上？”
萧承迅速回神，默了一瞬，他轻叹：“那也是朕的孩子，朕怎会不依，你同朕是越来越生分了。”
他安排这些，也是为了制衡姜寰。
宁珂微愣，心底迅速涌上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过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缓了缓，她低声道：“既然皇上答应，那臣妾先告退。”
说完她就转身。
萧承忽地叫住她：“朕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走，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皇上想治便治。”宁珂语气平静。
空气静了静，好似寒风过境，忽地生出一股冷意。
萧承拿她没法子，无可奈何地道：“罢了，你且去，皇儿们的事朕会安排。”
“多谢皇上。”
宁珂头也不回地离开，一刻也没多留。
消息很快传到姜寰耳里。
她眼睛一眯，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她猛地推开捶腿的宫女，骂道：“混账东西，本宫的腿都快被你捶废了，滚出去！”
“娘娘消消气，仔细气坏身体。”
鸢儿倒了杯清心茶：“娘娘不必气恼，皇上心里压根就没那什么宁贵妃，不然之前就不会答应将她的孩子放在您这儿。”
宽慰几句，姜寰脸色和缓了些。
她喝了两口热茶，吩咐贴身嬷嬷：“明日就要出发，你且叫人给我盯紧昭沅殿，看她有什么举动。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娘娘放心，这事保管放在老奴身上。”
贴身嬷嬷忽地想起一件事，小声道：“娘娘，老奴刚刚才想起，那沈大人又进宫了，还想着给宜妃伸冤呢。”
闻言，姜寰冷笑。
那沈袁她压根就没放眼里，虽然外界流言不断，但她已经成了皇后，而且背靠西夏，想治她的罪，还是等下辈子吧。
眨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宁珂收拾好一切，同姜寰一道出发。
“我就知道宁珂妹妹你会去，所以我特地叫人备了你爱吃的点心，路上好享用。”姜寰边说边打量她神色。
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若是在护国寺感染风寒没了命，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怎么都怪不到她头上。
想到这，她眼底迅速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
宁珂轻笑：“多谢皇后娘娘，臣妾病了，以前爱吃的点心怕是吃不了，娘娘还是留着自己吃，就当臣妾无福。”
看来这病秧子还挺警觉。
姜寰收回视线，淡声道：“那就出发吧。”
她也知道自己近日名声差，一早就叫人将她去护国寺祈福的消息传播出去，以免被那些百姓针对。
然而她太小瞧百姓们的怒气，马车行至街市时，烂菜叶臭鸡蛋齐齐砸向马车。
“德不配位的皇后就该滚回西夏！”
“对，她被天火惩罚，就不该做皇后，竟然还有脸去什么护国寺。”
“她分明是心虚，就是想蒙骗我们这些百姓，快砸，使劲砸！”
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马车砸烂拆掉。
护送的侍卫们使出浑身力气阻拦百姓，其中一名侍卫怒喝：“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你们冒犯的是皇后娘娘，你们有几个脑袋！”
“砸的就是她，她不配做我国皇后！”
百姓们骂声连连，坐在马车里的姜寰气得快要吐血，手指骨都捏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