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处老房子,实在是太过于破旧了,他出生后也就在那边住了两三年,其实印象很模糊。
但哪怕印象模糊,对于那边的唯一的印象还是又黑又闷又潮。
只能说,狗都不住。
而且住惯了这边敞亮的大院子,谁还会愿意再去住那种牛棚一样的地方!
后来他也不是没有打那边经过,但他只记得周边好像都是杂草丛生,他连看都没再仔细看过那土屋子长啥样了。
“那个土屋子,居然还没塌掉啊?”赵贵惊讶发问。
“没有,还坚固得很。”赵富忍不住白他一眼。
之前还担心他会发现什么,现在看完全是白操心了。
这家伙,压根就是没心没肺的。
“那,那也住不了人吧?”赵贵皱眉。
“稍微收拾修葺一下,还是能住的。”赵富语气微叹。
其实在赵富看来,那边倒也没有真那么差,无非就是闷了一点潮了一点。
而且太多年没人住,有点荒凉,没啥人气儿,经过这些天陆陆续续的重新修葺——翻新了屋顶,装了半新的窗框和木门,屋内粉刷了一下墙壁。
看起来真的已经好了不少,之后再打点家具放进去,其实就挺像一个家了。
当然跟这边这个院子比起来,还是没办法比的,但也不至于说像什么牛棚。
现在人的住房条件,普遍都是这样的,而且很多还是一家七八口十来口人挤在一起,房子甚至没有这两间老土屋大。
赵贵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看着赵富,像是在等他接下去说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这边这院子,就留给你跟娘住了。”
赵富顿了顿,瞥见赵贵听他这么说,小眼睛一瞬都睁大了好几倍。
心下觉得有点好笑,面上仍是淡淡,接着说道:“我跟你嫂子呢,就去住那个老屋子,苦当然是苦了点,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还好你嫂子,也不是那种怕吃苦的人,跟她说过,她没什么意见。”
“而这边院子屋子虽然看起来大一些,可是你也知道吧,真正能住人的其实就只有两间屋子。”
“我跟你嫂子要是住这里,那就剩一间屋了,给谁住?总不能叫你跟娘挤一间吧?而且,而且我们后面,还得有孩子……”
“娘她说她要去住那边的老屋子,但是我们怎么可能让娘一个人去那边住?那我们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跟你嫂子去住了,至于等将来有孩子了,那就再说吧……”
“不过既然如此,我跟你嫂子就暂时没办法照顾娘了。”
“以后,你跟娘住这边,就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想着混日子,还是要努力一点,对你没别的指望,就指望你能照顾好娘。”
“等等,等等!我想想,我想想……”
赵贵一个激灵,打断了他哥的话。
他听得有点稀里糊涂,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
因为照他哥说法,大哥大嫂两口子主动去老房子那里住,这里留给他和他们娘赵春花,这就等同于,是分家了对吧?
他作为小儿子得了这个院子,他哥嫂就分得村西头那个老房子。
这个院子和那个破旧的老房子,该怎么选,恐怕瞎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分家不选这个院子,那是傻子。
他赵贵当然不能是那个傻子了。
可是,怎么又觉得这么别扭,这么不对劲呢?
“有什么不对吗?”赵富问道。
“不是,分家这么大的事儿,咱就……就这么决定了?”赵贵显然很有顾虑。
“也没多大事儿吧?这家里也就咱们三个了,娘都没意见,那还需要怎么决定?难道还要专门坐下来开个会议呀。”
“娘她没意见?”
“是啊,这不是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吗?娘说了,既然这院子给你,以后就跟你一块吃住过日子了,你给她养老,若是以后你能娶上媳妇儿……”
“停停停!等一下!”
赵贵高声打断,他总算是知道是哪里别扭哪里不对劲儿了!
“怎么个意思啊?意思就是咱娘以后就赖上我了是吧!”赵贵脱口而出。
“什么叫娘以后赖上你呢?”
赵富一听他这混账话,骤然板起脸孔,语调一下也严肃起来,“咋说话这么难听?做儿子的给娘养老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能叫赖上?”
“这话要是给别人听着了,像什么样子!不得戳碎你脊梁骨啊?你是人吗?”
赵贵见他哥真的有点生气了,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了。
弱弱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同样缩进去了不少:“不是,我真不是这意思……”
赵贵倒是不在乎被外人听见还是怎么样,反正他早就臭名远扬了。
根本不在乎被多骂几句或是少骂几句。
比起外人,他比较怕被他娘赵春花听见……赵春花听了这话,骂是不会骂他的。
骂他,这属于在最低层次。
赵春花只会记在心里,往后几个月甚至几个年头,用实际行动来“教育“他。
这个“教育”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不给他做饭吃,不给他吃饱饭,不给他洗衣缝衣做鞋……
不让他睡任何一个懒觉,上工时间一到就轰他出门,敢迟到早退多少时间就加倍扣减零用钱……等等,等等等等。
总结起来就是他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赵春花对付他的方法有无数种,每一种都在大气层。
“那你就好好说话。”
赵富瞪了他一下。
做大哥的,教训他归教训他,但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我的意思是,咱娘,那是咱们两个的娘!是不是咱们哥俩都有份孝顺?”
赵贵边说边比划起来,“还有,哥你娶了媳妇,进了门就是我们家大嫂,也是娘的儿媳妇吧?”
“当然啊。”赵富点头。
“那你说说看,哪有一家的大嫂和儿媳妇,不照顾伺候老娘的道理?”
“这要是叫外人知道,才是,才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赵贵自认还是很了解自家大哥的,赵富为人是很心慈手软的。
最主要的就是,他一直有长子的当担,是个绝对的孝子!
对于赵春花这个老母亲,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好都要有孝心的。
赵贵才不相信他结了婚就变了个人,不孝顺老娘还不给老娘养老!
岂有此理呀。
他这样说,自然是有意提醒,也顺便刺激刺激一下他吧。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没想到,赵富却是比他预想的反应,要冷静很多。
听了他这话,没有生气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一早就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