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向予果然是小小噎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不懂什么叫高汤，其实也正常的。
别说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人了，哪怕是做了一辈子饭的家庭妇女，都未必懂得这个名词。
她自己在很久以前，不是也不知道吗？
她自己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从正儿八经的专业大厨那里，第一次听闻“高汤”这个词和知道何谓“高汤”的。
而且在这个年代，尤其他们乡下地方，普通人家有几户能熬得起真正的高汤呀？
每天能熬上一锅鲜鱼汤或蔬菜汤，逢年过节全家能炖上一锅鸡汤或者猪骨头汤，都算得上是，人间好时节了。
“高汤，其实就是烹饪中一种，算是辅助原料吧。最原始的通常是指的鸡汤，经过长时间的熬煮，最少几个小时以上。”
随即陶向予就很自然地介绍起来，没有显摆的意思，只是别人好奇请教，她知道的，自然就知无不言。
“然后把肉剔除掉，只留下汤水，再用这个浓厚的汤水来制作其它的食物。也就是将这个汤水替代水，加入到另一道菜的制作中。”
“目的，自然就是为了给食物提鲜去味，多数时候，高汤的使用，会使得一道菜的味道更加浓郁，更加美味。”
“不过高汤也不全是熬的鸡汤，以前是的，后来经过很多试验改良，高汤也就有了更多的做法，变成了荤素都有。”
“除了鸡汤，也有猪高汤、牛高汤、羊高汤、海鲜高汤、蔬菜瓜果高汤等。“
陶向予一不小心就多说了几句，本来都要住口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说这些无聊的东西一下说这么多，赵富既听不懂也不会感兴趣。
要换成是她，要是听别人讲一堆无关紧要，自己也不感兴趣的东西，自己必然也会觉得很无聊，很不耐烦。
没成想抬眼一看，赵富倒是没有她想象当中不耐烦的反应。
反而是很耐着性子又有些感兴趣的样子，一动不动侧耳倾听，听得很认真。
陶向予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对此感兴趣，还是捧场捧得很投入……不管哪种，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想其他它的，继续再讲下去就是了。
“而这里头，鸡汤也不全是要用鸡肉去熬，可以只用鸡骨头、鸡架子，甚至鸡心鸡肺都可以。”
“猪高汤牛高汤这些也一样，用各种猪骨头的各个部位熬出来的，用什么牛骨牛尾熬出来的，用猪牛羊的内脏熬出来的，同样可以叫做高汤。”
“其实高汤这种做法也不新鲜，普通人家也偶尔做过的，几种东西加在一起熬成一锅汤，只不过熬的时间跟火候会差一些。”
“区别在于，普通人家不叫高汤，也不知道这个做法就是所谓的高汤。”
听到这里，赵富终于是给出更多确切的反应了。
“哦，那我懂了，高汤其实就是浓缩出来的精华呗，很多营养和味道都浓缩在熬出来的这锅汤里了。”
“对，可以这么总结吧。”
“那意思是不是，也可以乱炖啊？就是随意搭配，比如说鸡骨头可以和猪骨头一起熬，或者猪骨头和牛骨头……”
赵富语气跟神态都有些雀跃。
“几种骨头几种肉一块儿，肉跟内脏一块儿，再加一些蔬菜搭配，是不是也能熬出高汤来？”
“不错，是可以这样的。”陶向予笑道，又不吝惜夸赞，“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了，看来不止是认真听了，也是真有兴趣的。”
“我刚刚还以为你根本对这方面没兴趣的，要是我说太多了，你会烦。”顿了顿又道，“你很聪明，其实。”
赵富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又很心动。
这辈子活到现在，其实没几个人夸过他聪明的。
他聪明不聪明，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但再愚笨的人，都不想被人说愚笨，谁不想被人夸聪明呢？
不是正话反说的，不是嘲讽的，而是真心的、真诚的这种夸奖和肯定。
陶向予太好了，真的比他之前了解的，比他心目中喜欢的陶向予，还要更好，更好，更好……
赵富突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遇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谢谢，谢谢你啊，小陶。”赵富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要表露自己的内心，“我，我喊你小陶，可以吧？”
“啊？”陶向予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忽如其来的道谢是为了哪般，不由失笑，“可以，喊什么都行呀。嗯，不过你，突然谢我做什么？我没做什么呀。”
“其实也，也没什么的。就是谢谢你，夸我聪明，特高兴。”赵富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当中有这个原因，却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这只是很浅的一个说辞，深处的那个东西，赵富不是不说，而是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好像知道是什么，可说不清楚。
“什么呀。”
陶向予怔愣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夸你聪明不是很正常吗？你本来就挺聪明的，难道还会没有人夸你聪明吗？”
“你别说，还真的很少。也不是很少，是真没几个。”赵富肯定道，语气倒是很淡然，“都说我笨，不太聪明，有点傻。”
确实是有点傻。
陶向予心里默默笑道，但没敢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无言地把眼睛睁大了点。
虽然她没有反驳我，但是她好可爱啊——赵富心里又有点失落又深深感慨。
陶向予其实是个很少感到不好意思的人，但这回被赵富有些直勾勾地盯着，而且距离还有些近……
虽然陶向予并不觉得这眼神有什么冒犯性，也不是那种所谓的油腻腻色咪咪令人看了很不舒服的眼神。
相反，这虽然直白，但是能令人感觉到纯洁、真挚、炙热。
这样的眼神，才会真的叫人脸红心跳。
心跳有没有加速，陶向予不太清楚，脸上有点发热，倒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产生这样的现象。
陶向予不动声色地把眼神挪开去，又转移了话题，“嗨，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这里头是加了什么高汤对吧？”
没等赵富回应，又自顾自地说：“就是鸡壳架加大棒骨，没有肉的边角料，但是很干净，熬上三个小时以上，就成为很浓的高汤了。”
“嗯，所以就是这个高汤，直接加上了海蜇跟马蹄一起煮了是吗？”
赵富没有察觉陶向予眼神是躲了他一下，只是不能不接着她的话，“难怪，原来秘诀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