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向予先取来三个鸡蛋,磕开蛋壳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分别装在两只碗中,再往蛋清的碗里加入一勺盐巴,一小勺干淀粉和小苏打粉,用筷子搅拌均匀后又快速打成糊状。
这一步其实是挺考验手上功夫,不下厨房的人看着可能除了快就没什么了,可像小陈这样虽然还没自己正式上手煮过东西,但好歹在大师傅旁边打了一年多下手的熟练工,通过这个就多少能清楚陶向予的能力了。
起码是常年自己下厨做东西的,有几把刷子。
“小陈,你看看那个虾仁,水分干了没有。”
“诶,好的小陶姐,这就来。”
刚才剥好的虾仁肉,洗干净后陶向予就吩咐了小陈拿一块干净的毛巾布包一下,这样做是为了快速吸干鲜虾仁的水分。
这个方法小陈也懂,不过还是谢师傅教他的,属于是厨房里食材处理的一些小诀窍,虽说简单便捷但并不是人人都懂。
陶向予吩咐了之后,小陈才反应过来,心里开始对于他小陶姐的身份产生了一丝的惊疑猜测……
“都干了,小陶姐。”虽是惊疑猜测,但小陈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完成他小陶姐交代的任务,“你看看,这样可以吗?”
陶向予正在手不停歇地点火加热炒锅,闻言扭过头看了一眼,道:“可以了。小陈再帮个忙,把这碗鲜虾仁倒进我刚搅好的蛋糊里,再给它拌均匀。”
于是小陈就点点头照做。
饭馆后厨的炉灶,跟普通百姓家里,起码是跟陶向予家里的炉灶不太一样。
这里的只有一个大灶是烧柴火的,用来煲一些要煮两三个小时以上的高汤或汤底,用柴火比较节约成本。
余下的几个小灶台,都是烧的炭和煤,这在他们这种并不自产煤炭的海岛上,都属于稀缺资源,比较大批量些的购入,都要资源局批下来条子和煤炭证,才能搞到手。
当然,南漓小馆它再小,也是顶着国营名头的,这点资源总还是有的。
虽说这好资源,这会儿倒是有点为难到普通小老百姓陶向予了。
煤跟炭这两种东西,她不至于没见过,零零散散的煤炭他们村里还是有人买过用过的,她也知道咋点火燃烧,只是相对于她用惯了的柴火灶而言,实在是比较难把握火候。
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把锅烧热起来,陶向予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牛都吹出去了,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呀,要是折在这煤炭灶的第一步,说出去她陶小厨的颜面何存啊!
锅烧热起来,首先当然是倒油。
陶向予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装在两个透明塑料油瓶里的食用油,其中一瓶是菜籽油,另一瓶是棉籽油。都呈金黄色,菜籽油的颜色看起来更纯正好看一些,而棉籽油则有些许浑浊。
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有看到不是猪油的食用油了,更别说是尝到。
当然,不是说猪油不香的意思,只是猪油做菜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对味或腻味。
而菜籽油在这年头都是纯用油菜压榨萃取的,百分百纯正的天然,没有其它添加物,很健康不肖说,重要的是味道十分之香。
棉籽油要差一些,质量参差不齐,好的是天然的棉花籽压榨通过国营油脂厂加工出来的,差一些的是一些私营小作坊用简易方法加工出来的。
因为棉花籽多少有些毒性,不通过专业机器过滤,食用后就多少会危害健康。
但是现在根本不太有人在乎这个,或者说都没那个资本去在乎。
国营厂油脂厂加工的健康,但数量少,价格略高,私人小作坊加工的不太健康,但架不住量多又价格稍低,反正吃了也不会到死人程度,肚子里能多点油星子,对老百姓们显然是更重要的事。
这年头,比较常见的食用油有几种,菜籽油、花生油、芝麻油和棉籽油。
其中菜籽油和花生油是最稀缺的,要看每年的油料作物的收成而定,大多数时候就算收成不错,分到普通百姓家的指标也没多少,更别提他们海岛居民。
因为海岛地质都偏咸,加上土地面积小,根本没有成规模种植油料作物的,基本上都是靠和内陆城市的资源置换来供给。
而内陆城市的油料资源本来就紧缺,简而言之就是南漓岛人民的用油指标,是在其它城市人民的牙缝中抠下来的,别人吃苍蝇肉,他们吃苍蝇腿。
陶向予记得最近分到最多指标的一次是在三年前,每户每人拿到了3.3斤的菜籽油和1.2斤的花生油,生产队里大家伙就像过了年一样高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此后的几年,每年分到的油都呈断崖式下跌模式。
今年都过去了快四分三的日子,全家人拿到手的油连一斤都不到。
看着饭馆后厨的这些油,陶向予说不羡慕是假的,她要是每年能拿到这么多油,她也可以开饭馆的好吗!
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也不耽误陶向予直接选了菜籽油打开来倒入热锅,毕竟骨子里习惯了节约用油,所以她的手是很稳的,用量极其准确,绝不报复性用油。
趁着油锅没冒烟,陶向予把另一碗分离出来的鸡蛋黄快速的加入盐巴、切碎的葱末,再撒点胡椒粉,几滴香油,全加完后再次交给小陈将它打匀,顺手接过小陈刚搅拌好的那碗蛋清虾仁糊。
油锅稍沸,蛋清虾仁糊转着圈儿慢慢倒进去。
在滋滋的响声中也慢慢凝结成白色的一个圈儿,隐隐约约透出熟了的淡红的虾仁肉,看起来像凝脂的白玉镶嵌了粉宝石,十分好看。
“白玉圈”在油里煎至八成左右的火候,陶向予便用笊篱将整个捞起置于白色瓷盘上,这样可以保持形状不会散掉。
热锅里余下的油差不多好了,陶向予都没看小陈,只是往旁边伸出一只手,叫了一声“小陈”。
小陈就很有默契地把自己手里搅拌完成的蛋黄浆递到她伸出的手上。
陶向予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就着这个姿势将碗里的蛋黄浆倒入锅中。
另一手持锅铲快速翻炒,把空碗往旁边一放,空出来的手握住锅的把手,好似轻轻一提,炒锅就离开了炉灶。
颠几下,翻炒几下,炉灶的火焰像火红的蛇信子,刷啦啦顺着窜上来舔几下,看着似乎要烧到手,马上又被一颠,瞬间又消失了。
小陈在一旁,已经看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