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下午好。今天是你在这儿呢,挺热的吧……”陶向予还是先开口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虽然也是真的没别的啥话好说的。
她倒是想问他那表情是几个意思,但是没必要。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陶向予阳光下微微笑着的小脸,高群心里更舒坦了点。
都是能喊他叔的小辈,而且也都不容易,这姑娘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好像还有两个奶娃娃需要养活吧。
唉,不是想多挣点工分谁又要愿意干那又苦又累的讨海活啊。
算了,这也都干不下去了,以前的事儿就别计较了吧!
高群自我宽慰了一番,看向两个小姑娘的表情都仿佛都温和了许多,把手一背,大方地应了一声,“是呐。前几天去县里办事了,今天没啥事就来这看看。”
还特意要讲一下,他虽然职位低,可也是能到县里办公事的人!
他们这种小地方,能到县里办事就已经算是出差了。
陶向予和刘莉莉暗暗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都看到了一点惊讶。
奇了嘿,这是在给她们解释吗?
虽然不难听出有点炫耀的意思,但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还是出乎人意料。
并且有点令人不解。
“你们,咋这么早回来了?有出啥事吗?”没人应话高群也不尴尬,接着自顾自地例行询问了。
“没,没出啥事啊!”听到这反而刘莉莉来劲儿了,“今天我们很早是吧!叔,你身上有带表吗?我出海不能带,怕掉海里。你给看看现在几点,我估摸着这日头,也不超过四点钟吧!早回来可真好,待会儿弄完,回家还可以睡一个小时左右才吃饭,晚上还有点时间去看场电影,哎呀,这小日子,舒坦!”
刘莉莉小嘴叭叭叭一顿输出,直接给高群整懵了。
啥表?手表?别说他没带……不是,他哪里会有手表?
现在的手表,像他们这样的海岛人,绝大部分只听过其名未见过其样,别说远近闻名的什么上海牌手表、梅花牌手表、红旗牌手表,就是城里人嫁娶都要求的那种普遍的马蹄牌都很少见到。
当然以他的工资加津贴,咬咬牙攒两个月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没那个必要。
咳,扯远了,手表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小姑娘说的什么玩意儿啊?工作都要没了,早回家一个小时就这么高兴?还要去看电影!果然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呢,现在的小同志啊,满脑袋小资主义思想,半点苦都吃不得!
不行,这事完了之后,有必要跟队里提议一下,社员们是时候再开忆苦思甜大会整顿整顿思想了……
“小同志,不是叔说你们,以后不出海了就不出海了吧,也不是没有别的工作可以挣工分,早都跟你们说了,那是男人干的活儿。现在你们也折腾过了,虽然放弃了但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不是,就把它当做人生里的一道坎儿,以后啊……”
“等一下,高叔你在说什么呢?”
高群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莉莉无情打断了。
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听这些话也太过于莫名其妙了吧,什么“以后就不出海了”什么“自暴自弃”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转过头看了陶向予一眼,怎么她好像懂了?
陶向予是懂了,她眉头轻挑了一下,心里有些无语。
原来以为她们早归是捕不到鱼终于要放弃了?
高群又瞪了她们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高叔,队部现在有人不?恐怕还得麻烦你回去叫一下人,运输队的同志,整理记录完,看赶不赶得上4点半那班船。”陶向予也不管他怎么想了,直接绕过去,反正也不是别人叫他想岔的呀。
这下高群是彻底迷惑了,还叫运输队?干嘛使?
他还没弄清楚,船上又下来了两个人,是阿英嫂和赵姐,俩人都是手中抱着一个鱼桶,肩膀上扛着一个鱼箱。
走近了一些,看见陶向予和刘莉莉还在这儿,不由地有些疑惑和不满,这是在这儿墨迹些什么呢!
“让你们去喊的人呢?”阿英嫂问道。
陶向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们遇到的误会,还喊什么人呐,在人家眼里咱们都要散伙了。
“我们这就去,很快很快!”陶向予想着还是没说旁的话,拉着刘莉莉就直接往队部跑去。
赶快把工作干完要紧,高办事员的误会,就等他自己去解开吧,也希望等她俩喊了人回来,他已经解了。
陶向予这种如此简单的希望确实很难落空,等她们带着运输队的同志来,高群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了。
这脸啊,可打得啪啪响,真疼。
不过这事儿看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多就是刚刚那两个最早过来的女娃娃听出一点……高群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运输队的同志们登记鱼获入账,一边却有点心虚地瞄着刘莉莉和陶向予那边。
见两个人都在卖力地搬运清点鱼获谁都没搭理他,刚要松一口气,就见陶向予停下来歇了口气,正好把他的偷瞄抓个正着。
高群一瞬间是有点尴尬的,不过陶向予也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就转身继续工作了。
这一眼,倒也没表露出什么有用信息来,只是高群自个儿总归是有些心亏了。
他四处望了望,看着这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满满的鱼获,再看看妇女们干劲满满的脸,暗暗琢磨了一下,倒下了个决心,以后还是不要反对妇女下海捕鱼这个事儿了吧。
封建迷信不好,人心的偏见更是害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