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残酷的过往
我想要唤醒灵泽，但不管我怎么喊，他好像都听不见似的。
他走到离着石椅王座还有一层的台阶上，停下了脚步。
假灵泽也没有催促，而是闭上眼，周身的黑色气息如同流水般淌过，并且将灵泽轻轻包裹住。
我看到那如玉山般挺拔的背影在颤抖，一定在遭受我所不知道的精神攻击。我想分担走他的痛苦，于是向着结界外走去。
然而厉一把拉住我，神色严肃：“主人，你不能出去，魔音与黑暗气息太过浓烈。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我不能……！”
“这是他自己的事，他该自己负责！凭什么要连累主人你？无论如何，主人你都不能有事，这是我跟灵泽的共识。”
厉说这些话时透着股难以形容的冷漠，我像是刚刚认识他，只觉得陌生得很。
“你需要帮助的时候，灵泽从来没有吝啬过，现在他需要支援，需要帮助，你却撒手不管？！你有没有良心？！”
我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有点无理，但痛苦之下我控制不住。
厉笑了笑，丝毫没有介意：“主人，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看来你没有因此受打击一蹶不振，痛到失语。”
“我怎么可能……打击当然有，现在更重要的是赶紧想办法解决！”
这是支撑我的唯一念头，我也很想痛哭流涕，毫无顾忌地表达伤心。但如此做没有用！
除了错失良机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灵泽在承受痛苦，我知道，他也在奋力地挣扎，从未放弃。如果不想办法助他脱离，后果不堪设想。
假灵泽不知道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还是纯粹的想炫耀一下，他睁开眼说：“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不可能有机会的，不信你们就一起瞧瞧。”
他说着抬手一挥，将围绕灵泽周身的黑气抓过来一缕，朝着我跟厉的方向轻轻一吹。
顿时我就觉眼前光芒一片闪烁，天地间的色彩极速消退。
等到再看清时，刚才消失的色彩重新出现，只不过像是隔了一层雾蒙蒙的。我无法行动，只能注视着眼前的画面。厉也不在旁边。
我看到一片黑茫茫的大地，前方有几座建筑，看起来颇为眼熟。
虽然离着我有距离，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建筑是酆都的风格。雕刻着恶鬼惩治罪人的浮雕，墙壁和窗户上浸透着鲜血，像是还未干透。
眨眼间，我就站在这建筑门口，透过半掩的缝隙窥探到里面一片暗红。
这红色令我心惊，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本能地抗拒，一瞬间想要离开这里，但脚步不受我控制，一点点走了进去。
果然如我所想，那一片片暗红色是血迹，旧的痕迹已经干枯发黑，新鲜的正红得刺眼。
对于上惯战场的我来说，看到鲜血或尸首并不是什么惊奇之事，甚至有些时候可以说习以为常。
但我仍被眼前的一幕幕所刺激，因为我看到的是毫无意义的屠杀。
那些年幼的孩子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刚刚生产过后的女人无法施展法力保护自己或孩子，奔过来要与敌人拼命的丈夫被狠狠地刺杀，重重地跌倒在血泊当中。
这一切就发生在我眼前，而做这些事的人是酆都卫队。
他们将这些“人”单方面杀戮，切割着年幼的躯体，讨论着要如何上报战绩。
切掉手指或者耳朵，又或者割掉写上姓名的皮肤。
在这些“人”濒死之际，他们逼问着对方的姓名，然后刻在他们的皮肤上，之后生生剥下收藏，作为战绩的证据。
我浑身颤抖，心绪瞬间混乱，幸好我没有崩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我发现，这些被杀害的“人”都是酆都边境试图入侵的鬼族。
他们频频挑起战争，曾经导致酆都数次灾祸降临，因此而死的枉死城鬼民浮尸万里。
这些鬼族该除掉，无论是在何种时候遇上，对于鬼族的战士我都不会手软。
但眼前这些是最普通的鬼民，与酆都枉死城里那些没什么区别，他们唯一的能力也许就是保住自己不死，而此时也已经无法施展。
酆都卫军肆意地屠杀，并且时不时爆发笑声，像看笑话一样看那些苦苦挣扎的普通鬼民。
这才是我无法忍受的，酆都卫军原来还有这样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正与邪，黑暗与光明，从来都不是孤立存在。它们是相辅相成的，维持正义需要雷霆手段，也需要鲜血白骨铺地。
但饶是如此，我仍是受到刺激，而这一幕如果灵泽看到……我想他更难受。
假灵泽既然将这些展现在我眼前，那必然已经给灵泽看过。
这就是所谓的“与你们互动”“让你们感知到我的一切”。
假灵泽应该一直都接受着黑暗的洗礼，他知道酆都所有隐藏起来的肮脏手段。这点毋庸置疑，无论是天与地，六道轮回之内，没有可以幸免的。
要想维持自身的运行，哪怕是柔弱可爱的兔子，也要啃食草料存活。而在万物法则之下，草木那也是生命。
没有人可以脱离这一点，完全不依靠别人的牺牲活下去。
但问题在于，知道与被强行灌输是两回事。
眼前这些太过于刺激了，灵泽经历人世历劫时，又将自身魂魄中的黑暗分化出去。
纯粹的光明是无法独活的，如果被坏人的黑暗所侵扰，那就会改变光明的整个性质。
而且假灵泽展现在我眼前的，绝对只是凤毛麟角，更多重头戏都在灵泽那里。
“你觉得你赢定了是吗？”我冷冷地质问。
虚空之中传来假灵泽的笑声：“当然，最后的胜利属于我，属于万象！”
“我相信灵泽。”
笑声停滞了下，随后笑得更加肆意。
“我原本以为你是现实而冷静派的，没想到你也这么多愁善感而天真，好好看看眼前吧，以灵泽他是抵抗不住的，也许他会挣扎，但越挣扎就沉陷的越快！”
我不过一瞬间的动摇，但还是坚定下来，我相信灵泽。
假灵泽的身影浮现在我面前，用极其怜悯的目光望着我：“太可怜了，到这种时候还在自欺欺人，还是亲眼来看看什么叫真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