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还没驶进福利院的大铁门。
门卫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综合办公楼里通知院长。
院长和一众福利院管理人员着急忙慌地赶出来。
正好瞧见豪车里的人下来。
才见男人时，院长的眼笑眯成了一条缝。
虽然男人只穿了件休闲蓝衬衫加白色西裤，但有钱的味道扑面而来。
心里正盘算今天可以讹多少钱，车上下来的漂亮女人让她惊呆了眼。
几个月没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劳改犯。
又穷又狠的女人。
院长张明红厚着脸皮迎上前，卑躬屈膝道：“温小姐，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温宥扯了扯唇，眼底皆是鄙夷的神色。
没钱的时候叫她劳改犯，看她从豪车下来就是温小姐。
她的脸皮是用钱糊的吧！
温宥面无表情，却是兴味十足地问：“收了我二十万，就不欢迎我来了？”
当着那么多人面，将自己收受红包的事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张明红的脸一下僵住。
现场气氛尴尬的诡异。
但她也是官场老手，怎么可能就被一句话破功，转而问起温宥身旁的男人：“怎么会不欢迎，这位是？”
秦北乾凑到温宥身边，长臂一揽，搂住她的肩头，语气里无处不在的炫耀：“我是她老公，你可以称呼她为秦太太。”
张明红一愣，她还以为是金主之类的。
诧异的表情没有停留多久，她连连称是：“是是，秦先生。”
接着又道，“大夏天，外面怪热的。秦太太和秦先生里面请，到我办公室说话。”
说完，半转身领头往大楼里走。
在转身的瞬间，上翘的唇角立即垮掉。
什么东西。
不就是个靠卖身上位的狐狸精，还在我这个院长面前耀武扬威了。
正当温宥要走进大楼落下的阴影处，斜刺里一团小小的身影冲出，后面还追着几个身强力壮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
小男孩扑倒在温宥脚边，黑漆的双手抱着她的小腿。
嘴里大喊：“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妹妹。”
温宥对眼前突发的情势反应不过来，倒是秦北乾从容不迫，大手将温宥护入怀中。
顾云恒不用秦北乾示意，自觉去拉那个孩子。顺带想问清情况。
手还没碰到男孩，几个保安已经在张明红的授意下，把他拽起，用抹布塞住了嘴。
张明红用狠戾的眼色，让人把孩子抱走，自己挡在他们三人身前，和颜解释：“我们这除了收正常的孩子，
还有些不正常的被遗弃的孩子。小武这有问题。”
边说着她边用食指，指了指自己脑袋，一脸疼惜，又赔礼道歉：“是我管理没做到位，让秦太太受惊了。
真是抱歉，我们快里面坐吧。”
温宥低头看向自己小腿。
白皙的肌肤上三条血污。
血不是她的。
她抬头看秦北乾。
秦北乾不作声，微微点头。
两人跟着张明红走进大楼。
身后的顾云恒朝着孩子被带走的方向找去。
进入院长办公室。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因为有没有钱，待遇不径相同。
那时她站着，院长坐着。
现在她坐着，院长躬身站在赔笑和她说话。
光看她脸，温宥就嫌恶心，说话干脆，直奔主题：“我是来要我女儿资料的。”
张明红想都没想，立即接口：“秦太太，上次该给您看的，都给您看了。绝对没有隐瞒。”
这是给她软钉子碰。
坐在沙发上的温宥没有冲动，没有即刻跳起来反驳。心理战上，先失态的人便失去了主动权。
她撩了下已经过肩的长发，淡淡开口：“几个月前，我去找过收养我女儿的那对夫妻。过程有些不愉快，还闹到了警局里。”
她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从她语气里能感受到当时紧张的气氛。
秦北乾暗暗握住了她的手。
温宥继续：“当时孩子已经不在张志勇夫妻身边。”
“这些我不知道。”温宥还没有问，张明红已经有些慌神。
温宥轻轻点头，像是在说“你不知道，无所谓”，她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张志勇夫妇交代孩子早在三年前已经被转收养。”
顿了下，她看张明红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为什么七七被转收养的信息，没有出现在你给我看的领养资料中？”
当知道温宥已经去找过张志勇，张明红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冷汗从额角往外冒。
尽管如此，她也不是能被随便唬住的人，擦了擦汗，正襟回答：“可能是民政局那边出错了吧。
你们也知道的被要求无纸化办公后，很多信息容易被误删。”
她这么一推，倒推得干净。
无从考证，也找不出话里的破绽。
但温宥心里明白，领养手续必须去民政局办理，要领养的夫妻双方都得到场，转领养也是。
可孩子就这么无缘无故被人几次转手，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福利院民政局这一条龙服务里，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
见温宥没了声，张明红嘴角微不可见地上翘。
她心里也清楚，搞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不然她早进去了。
一直没有声响的秦北乾，抬手梳理了一下温宥柔软的头发。
温宥侧头看他，他回以淡笑，话却是对着院长那老女人说的：“福利院属于事业单位，院长是正科级职务。
参照海城人均收入，你每月的工资应该在一万五千元左右。
而你现在居住在海城西郊万廷别墅区，那里最低挂牌售价的别墅价值2300万。
你的一双儿女现在就读于海城顶级国际学校，一个人一年50万的学费。
你说按你的工资是怎么负担这高消费的？”
听着男人慢条斯理地细数着她的家底，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强撑着回答：“这不是赶上房地产最好的几年，倒手了几次，才攒下的家底。”
张明红心里想着，她都是现金交易，应该抓不到把柄。
秦北乾缓缓掀起眼皮，目光深邃阴鸷，语气平静：“希望‘您’在审计面前还能是这番话。”
张明红喉头一紧。
有钱人她见多了，真有钱的就不怕用钱和你玩，就为争个理出来。
抬手取下眼镜，又擦了擦冷汗，咬紧牙关。
她犯的事太大，牵扯的人太广，守口如瓶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情况下，顾云恒带着刚刚那个男孩子和另外一个女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