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皖冲进卫生间里，不住地呕吐。
是被恶心的。
术前六小时是要禁食的，而她从昨天晚饭后就开始没吃东西。
一开始只吐出了一些黄水，很快胆汁都被吐了出来，苦得要命。
可胆汁再苦，也没有心里的滋味苦涩。
自从上次知道产检结果有问题后，许是孩子心疼她，她已经很少有这么激烈的孕吐了。
好像连五脏六脏都要一起呕出来。
一想到她这些天一直和霍谨川同床共枕，别说五脏六腑，就是她的整个身子，她都不想要了。
霍谨川跟进卫生间，见她抱着马桶吐得难受，想要扶她一把，却被猛地推开。
“别碰我，脏。”
“之前不是好好的，又怎么了？”
姜皖回头剜了他一眼，却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眼看得霍谨川心里发凉。
哪怕是之前他们闹得最凶的时候，姜皖也没用这种痛苦交织着厌恶的眼神看过他。
是的，厌恶。
霍谨川心脏疼得厉害，大步走到门口，询问一直守在这里的两个保镖，“我出去这段时间，太太见过什么人？”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立刻折返回去。
从床上拿起了姜皖的手机。
这手机还是他送给姜皖的，和他现在用的是同款，早在给她之前，他就在里面存了他的指纹和面部解锁。
手机一解锁，就自动跳回上次熄屏前最后停留的画面。
是微信的聊天对话框。
霍谨川将聊天记录一字一句看完，脸色已是铁青。
难怪姜皖气成这样，那些话，连他听了都觉得受不住。
他再进去卫生间时，姜皖正脱力地坐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气。
水龙头的水一直流着，她将碰过他的手一直放在流水下面冲洗，恨不得洗掉一层皮。
“姜皖！”
霍谨川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强行将她抱到床上，按着她的双肩，双眼已经红了，“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姜皖低声吼着，又干呕了两声。
胃里实在没东西可吐，被胃酸和胆汁灼烧过的嗓子已经开始嘶哑。
霍谨川不忍见她太激动，立刻将双手拿开，“行，我不碰你，你先冷静一下。”
情绪太激烈对身体不好，她自从怀孕以来，身体就没怎么好过。
怀孕近四个月，可体重才八十多斤，甚至比孕前还瘦了不少。
霍谨川看着她近乎苍白的脸色，心里更加愧疚。
可姜皖却觉得好笑，“冷静？”
“你和她连孩子都弄出来了，还让她跑到我这里来描述那天晚上的细节，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要解释什么？”
“那天晚上你没有和顾曼仪在一起？”
“你没碰她？”
“还是她的孩子不是你的？”
姜皖一连串的发问，问得霍谨川胸口发闷。
他酝酿了好久，才低声吐出一句话来。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姜皖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只可惜她现在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不要再找借口了，真的很恶心。”
“做了就是做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你想和她生孩子，我不反对，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都愿意跟你离婚成全你们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霍谨川，你是真的狠！”
她本来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是他不肯放手，还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说着要和她重新开始。
起初她是不信的，可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贴，让她没办法忽略和拒绝。
尤其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身边一直有他陪着。
所以她还是沦陷了，信了他的鬼话。
甚至还想着，和他再生一个孩子，弥补这一次的遗憾。
说不定，肚子里这个没缘分的小家伙到时候还会回来找他们。
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真的团圆了。
现在想起来，这些话简直就是荒谬，可笑至极！
她为自己的天真和幼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霍谨川还在试图和她解释，“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更不会报复。那天只是意外，得知孩子的情况不好，我心里也很难过才会去盛宴喝酒。”
“够了！”姜皖红着眼打断他，“别再说那天晚上的细节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太恶心了，她不想脏了耳朵。
“你和顾曼仪如何，我并不在乎，我们本来就是要离婚的。”
前段时间是她优柔寡断，被一些甜言蜜语给蒙蔽了。
但是现在不会了。
霍谨川听到她重提“离婚”两个字，身体瞬间晃了一下，“姜皖，我不同意，我不会跟你离婚。”
“你没资格不同意。”姜皖不想再和他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这婚，离定了。
她捡起被冷落的手机，打开了第三家医院的就诊报告，加载的页面跳出来，结论处绿色的字体晃得姜皖眼睛不停地流泪。
她盼了那么久的低风险，终于还是等到了。
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是没问题的。
是他，孩子的父亲，故意篡改了数据，好让她心甘情愿地做手术，拿掉这个被他厌弃的孩子。
姜皖之前这么猜测的时候，还觉得是自己太过分了。
怎么会有这么卑劣的想法。
可现在她明白了，不是她想法卑劣，而是人心难测。
“霍谨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你可以不喜欢这个孩子，也可以怀疑他不是你的，你甚至可以不要他。”
“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要求过什么，我只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不需要你给抚养费，他以后长大了也绝不会跟你和顾曼仪的孩子争夺什么。”
“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你都容不下他？”
“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
霍谨川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从没像今天这样觉得窒息过。
“姜皖，我没有，这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
“可这不是你唯一的孩子！为了让你和顾曼仪的孩子变成唯一，你就要狠心扼杀我的孩子吗？”
“羊水穿刺结果的准确率为百分之九十九，我重新做了一次的结果，是低风险。你要怎么解释这些天你一直逼着我把孩子打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