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小霸王
【行医堂】位于大内东侧繁华的马行街。
东城区是汴梁城权贵的集中营，诸多官员的府邸、名满京师的时楼、声名鹊起的潇湘馆，还有众多翰林金紫医官坐诊的药铺。
比如：杜金钩家、曹家独胜丸、山水李家的口齿咽喉药、石鱼儿班防御、专医小儿的银孩儿柏郎中家、擅长产科的大鞋任家等，首屈一指的还是陈氏的【行医堂】，毕竟这是带头大哥医官局的指定合作单位，谁敢不服。
往上数三代，陈氏那是顶级的权贵，三进的大宅子在权贵多如狗的东城区也屈指可数。
陈萍萍唤来一辆马车，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抵达了【行医堂】前。
陈歌一下马车，目光就被巨大的牌匾给吸引住了，“行医堂”三个字写的潇洒飘逸，隐隐有书圣王羲之的行书风范。
仅凭这三个字，就可以看出，题字之人的书法已经登堂入室。
【行医堂】大门两侧，挂着一副对联，写着：“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陈歌震惊了，自家的药铺还真是医者仁心。
后世的药店可不是这个样子，大喇叭一天到晚都在广播着：“会员积分买十送二，消费满58送鸡蛋。”生怕你药不够吃，巴不得你当饭吃。
“什么狗屁【行医堂】的首席医官，给本小姐将这害人的庸医绑了送到官府。”
先声夺人！
陈歌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药铺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愤怒的叫喊声，针对的还是自家坐诊的医官。
“老夫在医官局任职，是正八经有朝廷任命的从七品翰林医证，不是你相府里的下人，你们凭什么敢绑我？”
“就凭你谋害我相府的小姐！”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挺身而出，抽出腰间的皮带，反手扣住胡子花白的医官，在背后打了个蝴蝶结。
“不知廉耻，斯文扫地，世风日下……”老嬷嬷上来就脱裤腰带，吓得医官连忙闭上了眼睛。
陈歌看在眼中，乐在心里。
“哈，想不到膀大腰圆的老嬷嬷，竟然也有一颗少女心。”
“老嬷嬷抽裤腰带，这画面绝对是可以和李长寿的【百美老了图】相媲美的佳作……”
“这姑娘是谁啊？这么大来头，从七品的官员说绑就绑，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陈歌小声询问身后的陈萍萍。
“少爷，那女子名字唤作欧阳青青，是参知政事（副宰相）欧阳修的爱女，性格嚣张跋扈，是东京城里的有名小霸王。欧阳修这人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那医官遇到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陈歌：这么快就要和北宋大佬欧阳修发生交集了？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陈歌了解的宋朝史料中，没有关于欧阳修女儿的详细记载，流传下来的只有一首悼念早夭女儿的《哭女师》。
暮入门兮迎我笑，朝出门兮牵我衣，戏我怀兮走而驰。
旦不觉夜兮不知四时，忽然不见兮一日千思。
日难度兮何长？夜不寐兮何迟？暮入门兮何望？朝出门兮何之？恍疑在兮杳难追，髡两毛兮秀双眉。
不可见兮，如酒醒睡觉追惟梦醉之时？
八年几日兮百岁难期，于汝有顷刻之爱兮，使我有终身之悲！
收敛心神，陈歌好奇的打量着欧阳青青，这简直是巅峰时期的陈红啊。
欧阳青青生得是极美的，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进来照在她白皙的脸上，似乎给她渡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倾国倾城这般词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咕咚！”
陈歌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内心瞬间警觉：这身体，怎么如此没有自制力……
美中不足的是，欧阳青青的额头上有两个黑头粉刺，十分扎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越是白璧，越不能接受哪怕一丁点的瑕疵。想来，这就是欧阳青青大发脾气的原因吧。
“青青姑娘，在下陈歌，是这【行医堂】的少东家，你这黑头粉刺我能治，一个时辰就能见效，你就别为难医官大人了。”
陈歌唰的一下打开湘妃竹扇，迈步走到欧阳青青身前两步的距离，不疾不徐地开口。
“为难？你的意思是本小姐不讲理呗，你是来给他求情的？”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见不得青青姑娘这般完美无瑕的女子身上有哪怕一丝的不完美。”
“哈哈哈！”欧阳青青朝着陈歌微笑了一下，陡然变脸：“我呸，你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给我把他一并绑了。”
陈歌：……真不愧是小霸王啊！
“姑娘这几天是不是来月事了？”
陈歌退后一步，语不惊人死不休。
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凝滞了，偌大的【行医堂】里落针可闻。
陈萍萍表情复杂：我的少爷唉，你是真的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玫瑰好看却带刺啊，你调戏谁不好，偏偏调戏小霸王，就不怕引火烧身，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么……
老嬷嬷脸带微笑：多久没在京城里见过这么有骨气的年轻人了，居然敢调戏小姐……
“啊？”欧阳青青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便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这种，女子的私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告诉别人吗？
片刻之后……
“说你是登徒子还真是没错，看剑！”
欧阳青青抽出腰间挎着的长剑，架在陈歌的脖子上，快到陈萍萍都没来得及阻止。
“无妨，无妨。”陈歌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摆摆手示意陈萍萍不必担心，仿佛长剑不是架在他面前一般。
成竹在胸，星爷的台词在他脑海中流淌，他要干一件大事。
“青青姑娘，我与你打个赌如何？”陈歌面带微笑，双目直视着欧阳青青，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你待如何？”欧阳青青脸上流露出玩味的神色：“说来听听。”
陈歌伸手轻轻弹了弹剑身，大言不惭道：“别看这把剑此刻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一柱香后，这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爱上我。因为我要送给她一个失传已久的美容养颜秘方。虽然我以后还会送给她无数个秘方，但是这一个，我认为是最完美的。”
“表白？这家伙莫不是疯了吧！”欧阳青青的心中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自己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美容养颜的秘方就彻底地爱上一个人……
“别急，一柱香的时间还早。”陈歌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欧阳青青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发乎情，止乎礼，自然而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欧阳青青刚要发火，就听陈歌开口说道：“医生是没有性别的，我问你是否来了月事也并非孟浪话语，而是为了对症下药。”
“姑娘你额头上的这两个黑点，医学上叫做黑头粉刺，就是一种角质栓塞。是皮肤油脂在空气中氧化而成，发臭发黑，挤出以后，形如小虫，常见于发育期的男女，好发于面部、前胸和后背……”
“通过拔除，固然可以取出一部分黑头，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控制皮脂腺的油脂分泌过量才是核心因素。”
“女子在来月事的时候，身体内的黄体素会上升，间接就会让皮脂的分泌量也跟着上升，女子来月事的这段时间，如果心情不好、暴饮暴食、护肤不当就会导致黑头的出现，姑娘，你就属于这种情况，太暴躁了……”
“嗯？”
“口误，口误。”陈歌连忙转移话题：“关于如何控油的同时还能补水，我这边也有些许的心得体会……”
陈歌侃侃而谈，从淘米水、澡豆、面脂、手药这些常见的护肤品说道宫廷中所用的孙仙少女膏、玉女桃花粉、七白膏、杨太真红玉膏、冬瓜涂面方、莹肌如玉散……
胡子花白的医官连连点头，时不时也开口附和：“玉女桃花粉，是《新修本草》里的方子，但是具体的配方早已失传，只知道主要成分是益母草，有活血化瘀、利水消肿、祛瘀生新的效果。”
“这杨太真红玉膏，传说是杨贵妃所创，用之可使面白脱如雪，身光白如素。”
……
发财啦，每个秘方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欧阳青青眼神贼亮，聚精会神地听着陈歌讲述，生怕漏过哪个秘方，长剑早已经收回剑鞘中，这岂止是神医啊，这简直是妇女之友，不能杀，不能杀，得好好供着……
一柱香燃尽，陈歌看向欧阳青青，笑道：“怎么样，有没有爱上我呀？我敢说，在大宋你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精通美容养颜的人。”
“爱了！爱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欧阳青青将陈歌拉到一旁，干脆利落的开口道：“咱们合伙开个医药铺子吧，就做美容养颜相关的生意，我出钱出人，你出秘方，咱们五五分账。”
陈歌：“不干，开什么医药铺子，我就是【行医堂】的少东家，直接搞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欧阳青青诱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行医堂】赚钱，大头都得给朝廷，咱们合伙多好，钱都是自己的，有了钱，想干啥干啥。”
陈歌：“不开！”
“真不开？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不开你能拿我怎么办？”
欧阳青青抓起陈歌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不开，我就大喊，说你非礼我。”
陈歌：“……”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自己的本意也确实是想摆脱医官局和欧阳家合伙做生意，拒绝只是为了抬高价码，这欧阳青青给的，他拒绝不了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陈歌顺势就在欧阳青青吹弹可破的脸上摸了一把。
“啊，我要杀了你！”
“开铺子，开铺子。陈萍萍，快来救我！”
这番举动落在老嬷嬷眼中，大感欣慰：“这下小姐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小霸王名不虚传，欧阳青青竟然真的学过武，一米多高的柜台，轻轻松松一个纵越就跨了过去，逮住陈歌就是一顿胖揍。
“别打脸！”
“啪！啪！啪！”
“流氓，你抓哪呢！”
“哐当！哐当！”
“快关门，快关门。”
……
“啊，好久没这么舒坦了。”欧阳青青心满意足的从陈歌身上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衫，抬脚就往外走，像极了不负责任的渣女。
“喂，你就这么走了？”陈歌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站起来，脸肿得像猪头：“额头上的黑头粉刺，我还没帮你处理呢？”
欧阳青青头也不回，摆摆手道：“你送我的秘方，我想好了，我要玉女桃花粉，明天巳时【行医堂】，不见不散。”
“嬷嬷，咱们走，回家！”
陈歌没看到，背对着他的欧阳青青，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嘴角荡漾着笑容，明艳动人。
“不见……不散……”
陈歌眯着眼睛，看着欧阳青青的马车越行越远，消失在大街深处。
“少爷，少爷！”
陈萍萍一脸敬佩地看着陈歌：“那可是京城小霸王呀，少爷真是勇气可嘉。”
“少爷我专治各种不服。哎呦，疼……疼……疼……这姑娘是真下手啊。”
“你给我说说欧阳青青的事，她怎么就凶名在外了，长得这么美有点小脾气也不为过啊。”
陈萍萍道：“这可不是小脾气就能解释的，欧阳青青的人生就是一部斗殴史。”
“嘉佑七年，相国寺七夕诗会，她揍了宰相曾公亮的孙子、太常寺太祝晏几道和兵部员外郎范纯仁的儿子。就因为三个家伙写一堆烂词不知羞耻，还要强迫艺妓给唱出来，污了她的耳朵。”
“嘉佑八年，丰乐楼，她揍了莱国公寇准的孙子、学士张方平的长子。只能说这两人活该，八卦欧阳修和张氏的谣言，被欧阳青青当场碰到，那揍的叫一个惨。”
“治平元年，撞见老鸨子逼良为娼，一把火烧了红袖阁，欧阳修搭人情拉关系又赔了两万贯银子才平事……”
“治平二年，欧阳修给她定了一门婚事，是枢密使富弼的儿子，不到三天，富弼就带着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儿子上门取消婚事……”
“治平三年……”
“少爷，少爷！”
“妈的，手贱了！”陈歌看了看右手：“都怪你，贪图一时享受……”
陈萍萍：说好的专治各种不服呢？
“陈萍萍，你去准备一些蚌壳、石膏、益母草、滑石、胭脂粉，这些都是玉女桃花粉的原料，明天我还得教给欧阳青青。”
“少爷，我先送你回府吧！”
“好！”陈歌点了点头，叮嘱道：“莫要让铺子里的伙计们到处胡说，我可不想看到哪天【行医堂】被一把火烧了。”
陈萍萍：……
陈府，后院。
“少爷，你受伤了！谁把你打成这样？让人报官了吗？陈护卫怎么不拦着点？”陈画儿看着鼻青脸肿，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陈歌，泫然欲泣。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你别哭。”陈歌安慰陈画儿：“在【行医堂】遇到欧阳青青了，少爷我手贱了一下，怨不得陈萍萍。”
“少爷，你招惹小霸王做什么？”陈画儿小脸通红，挺了挺胸脯，鼓起勇气道：“少爷要是想……画儿也可以……”
“不要误会，我就是单纯的手贱，绝对不是好色……”陈歌转移话题道：“画儿，你去膳厅让人煮几个鸡蛋，再切一根青瓜，越薄越好。”
“少爷饿了吗？我这让人去弄。”
“额。”陈歌想了想，说道：“画儿是咱们自家人，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要保密呀，这可关系到少爷我以后的生财大计。”
“煮熟的鸡蛋，可以加快血液循环，帮助皮肤新陈代谢。”
“至于青瓜，也就是所谓的黄瓜，这是一个既能吃也能用的蔬菜。将鲜嫩的青瓜切成薄片，贴在脸上，可以补充水分，消除皱纹，使得肌肤变的更加紧致……”
“美白抗皱，补水养颜，小小的鸡蛋和青瓜就可以做到？”陈画儿很诧异，铺子里面的护肤品卖得都可贵了。
“竟然敢质疑少爷说的话，讨打。”陈歌在陈画儿的翘臀上拍了一下，道：“是真是假，一会你不就看到了，快去吧！”
“少爷我鼻青脸肿的，不赶快修复一下，明天怎么出门啊，我还得在【行医堂】门口现场展示玉女桃花粉的效果呢。”
“呀！”陈画儿红着脸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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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提着大包小包原料回来的时候，脸上贴着青瓜片的陈画儿正拿着剥了壳的鸡蛋，在陈歌的脸上滚来滚去，疯狂摩擦……
陈萍萍：这是，弄啥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