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楼下。
遮面的红娘子，戏腔一起，瞬间将众宾客的心紧紧抓住。
楼上。
正缓缓讲述往日风流的余二，话音一停，也猛然转头看向楼下。
三尺红台，一袭嫁衣。
正唱离合相遇，悲喜为谁......
那一年，余二意气风发，剑指长安。
十里红街上，王宫贵女都在传唱他的威名。
大黎天下，江湖，素来与朝廷密不可分。
江湖中的绝顶高手，若不是一方门派高层，便在朝廷中有一席之地。
真正两方都没有牵扯的散修，向来极少。
因此，以当时余二的声名实力，若是愿意加入朝廷，必许以高官厚禄。
兼之年纪轻轻，外貌不俗，“剑神”的名号响彻江湖。
被无数闺中少女，视为如意郎君，白马良配。
可偏偏。
在长街，春风楼，误听了一出戏。
当时唱戏的女子，也是这般，瞬间抓住了听戏之人跳动的心脏。
后来，余二将练剑的时间，分出一部分，时时来楼中听戏。
“时光流转一年，烟花为谁绚烂”
“今夜，依旧无眠”
台下，红娘子兰花指捻，戏腔婉转。
红盖头下，神情难明。
萧平默默品味，心中吐槽。
果不其然！
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那时，红姝还是春风楼的头牌，十里坡剑神不可一世，京城繁华不见衰减。
一段姻缘，就此牵连。
“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对”
后来，花魁红姝也发现了，有个眼熟的年轻剑客，一直坐在台下默默听戏。
既不交头接耳，也不讨论是是非非。
似乎专为她而来？
专为红姝美色而来的多了！
奈何，余二外貌不俗，气质独特，一眼难忘。
从此，两人便有了默契。
一个台上，眼波流转，缠绵缱绻。
一个台下，目不转睛，心火扬汤止沸。
说到这里。
突然发觉说话声停下，萧平目光从台下收回。
果然！
余二目光直直看向台下，不舍片刻。
一如那年，初见时的模样。
萧平无语。
您老都伤成这样了，心火还旺盛呢？
台下。
看客皆已陷入戏中，细细品味。
四下皆静。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
“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由你支配”
“问世间，哪有更完美”
后来，一个意外，两人搭上了话。
约定平日里，用书信传音。
时日一久，后面就是私定终身，暗中幽会的戏码。
可惜，红姝作为春风楼头牌，日进斗金。
不是当时，无官无职毫无背景的余二可以染指的。
许久之后。
某天，余二兴致勃勃来到春风楼，与红姝约定。
不出意外，近期就能向朝廷取得官职，为她赎身。
可惜......
萧平听到这里，摇了摇头。
不用想，也知道后面的结局如何。
余二被问剑的地天子追杀，满天下逃跑。
红姝突然发现余二一去不回，苦苦等候。
如此，一去、一等，便是三十余年。
昔日的花魁，几经挣扎，成了春风楼管事。
而剑神，如今一幅糟老头子模样......
见余二坐在桌前，痴痴看着台上的红娘子。
萧平哪里猜不到。
楼下，身姿妙曼的红娘子。
便是花魁红姝，重出江湖。
着凤冠霞帔，立三尺红台，为旧情人补上一段“嫁衣戏”。
风采不减当年。
悄悄起身，不惊不扰。
萧平背着手，慢摇慢摇下了楼。
一步一停，口中跟着戏腔哼唱。
“风雪依稀，染白发尾”
“灯火葳蕤，揉皱眼眉”
“假如伱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洒落成灰，如此也去得完美......”
下了楼。
萧平径直离去。
走到门口，扫视一转楼内。
心中正奇怪，今日在几个常坐的位置，怎么没有看见李修涯？
往日，他可是春风楼钉子户来着......
忽然！
眼角一瞥。
余光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东张西望后，从某个隐蔽的隔间中出来。
若无其事，融入喧闹的楼中。
萧平嘴角噙笑。
心道：
好家伙！
怪不得听戏没看见你！
大白天的，找某个姑娘一对一单独培训去了？
心中虽然好奇，但也没打算过多打探。
人家李捕头身强力壮，尚未嫁娶，来找春风楼姑娘磨炼下技巧，怎么了？
萧平又发现了李修涯道貌岸然之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感受到解谜的快乐。
眼光收回，正准备离去。
没想到！
那处极为隐秘，只在某个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隔间中。
又急匆匆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见到此人，萧平大吃一惊。
怎么会......
是她？
一路心情复杂。
回到【南山居】，正赶上王山海垂头丧脸，从长街上走来。
“萧大哥！”
“明天就要武举总决赛了，但我爹让我好好巡街，严令不许我去看......”
看他失落的样子，萧平目露同情。
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说。
试探着问道：
“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王山海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想了想，才回答道：
“最近的话，武王府那个臭名昭着的纨绔公子，前几天晚上被一伙贼人偷袭，据说伤势很严重，伤到了根本......”
“以后再也没办法欺男霸女了。”
“这算不算？”
见他说起这件事，大感快意，一幅为民除害的样子。
萧平更加同情了。
决定将刚才看到的事情，埋在心里。
轻叹一声，拍了拍王山海肩膀。
“回去后，多吃些绿色的青菜。”
“你看你这身子骨，都瘦了......”
王山海不明所以，对萧大哥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莫名其妙。
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最后，萧平郑重地取出，余老头亲自批注的【天晶剑法】。
说明情况，但隐掉了余老头的身份，只说是受人之托。
板着脸嘱咐，让他好好修习剑法，不可以三心二意。
王山海大喜过望，几乎高兴得跳起来。
绝世剑法到手就算了，竟然还有剑神亲自批注指点？
将剑册紧紧抱在怀里，连连保证，一定勤修不缀。
萧平才放下心。
看着王山海傻里傻气的模样，有些感慨。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我不及也。
目视王山海身姿挺拔，英气十足，大跨步出门去的模样。
萧平面露古怪，想起和李修涯从隔间中出来的那道身影。
蔓兮啊蔓兮！
好好的富二代、潜力股、英武少年你不要。
居然好李修涯大叔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