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强装镇定地坐直身体，他扫视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五人，脑子里飞速运转。
他们虽然都在看着自己，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隐晦地放在了诺诺的身上。
难道她才是面试的核心？
路明非耷拉着眼皮，有些不敢直视诺诺的眼睛。
对方的目光就像利刃，随时都能将自己剖成碎片。
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在对方超然的侧写能力之下，自己几乎无所遁形。
得说实话了……这个问题自己没办法躲避。
路明非心里清楚，自己之前两道题的答案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谁能想到自己会和诺诺对上线呢？
早知道这样，打死都不会进来的。
“我不知道……”沉默了很久，路明非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瘫软在椅子上。
“你不知道？”诺诺挑了挑眉梢。
“嗯，问题太复杂，我真的答不出来。”路明非摇了摇头，“我其实是一个胆子很小，脑子也很笨的人，对于悲剧故事我甚至连再看一遍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沉默，会议厅里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诺诺忽然幽幽地开口，“既然连再看一遍的勇气都没有，干嘛还要到处乱跑，妄图寻求拯救的办法呢？”
“……”
路明非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对方果然一直在监视自己！
看来得找一个万全的理由了，不然这一关真的扛不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叶胜和酒德亚纪身上。
酒德亚纪看着脸色惨白的路明非，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别紧张，其实面试的三个问题都已经问过了，现在就是闲聊几句。”她的语气轻轻柔柔，眼神里透露出母性的光辉。
叶胜也抬起了头，他将笔记本轻轻合上，托着下巴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存在于真真切切的世界，至少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叶胜，酒德亚纪。
这两个人在之后的“夔门计划”中即将葬身长江水底。
他们甚至都还没结婚。
就因为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有什么所谓的“同组搭档不能谈恋爱”的规定……
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坐在面前的年轻男女，在不久之后死去？
路明非第一次意识到，写在纸上的文字，和坐在面前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可能在写小说的时候，作者让一个笔下的角色带着浓烈的英雄色彩牺牲，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但面对着会对你微笑，会安慰你，甚至会托着下巴看着你的……活生生的人，你还会觉得这件事很壮烈很拽么？
只会有无尽的哀伤在不断提醒你，你就是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向死亡……
除了想保全自己之外，自己就真的没想过要做些什么吗？
“咳咳……”路明非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算了，我们不会强求，面试就到这儿吧。”诺诺忽然站起身，她冷淡地看着伏在大型会议桌上咳得一塌糊涂的路明非，声音清晰冰冽。
这便要送客了么？
路明非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在叶胜的陪同下，缓缓走出了会议厅。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路明非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看去。
清晨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站在阳光里的红发女孩光芒四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失望与嘲讽。
可能自己并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吧。
“感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
叶胜的语气不温不火，他环视了一圈等在门前的众人，依旧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我们要进行几分钟的讨论，请大家稍等片刻。”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关上了。
门口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路明非。
“怎么样？”陈雯雯忍不住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你是到目前为止坚持时间最长的，他们都问了什么？”
“很玄学……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路明非的心思不在这儿，他随口答着，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耍人！”苏晓樯站在陈雯雯后面，她的俏脸涨得通红，“问的都是很神奇的问题，什么‘你相信外星人吗？’，‘你相信超能力吗？’，最后还问了个政治题‘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还是唯物？’”
“这都什么呀？”苏晓樯说完，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路明非看着站在赵孟华身后的柳淼淼，她的表情也同样有些委屈。
看来问他们的都还是原来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都变了呢？
“你们……是谁问的问题啊？”路明非看着柳淼淼，讷讷地问。
“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儿，好像是个w国人。”柳淼淼迟疑地回答。
诺诺！
看来问题出在她的身上了。
很有可能是她临时改了面试问题。
防不胜防啊！
路明非拨开众人，浑浑噩噩地向电梯口走去。
……
会议厅内。
路明非的身影刚从屋内消失，叶胜还没等把门关严，坐在最中间的老人就急得跳了起来！
“诺诺！”老人的脸色非常紧张，“你知道的，路明非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你怎么能拒绝他呢？”
“我没拒绝他啊。”诺诺耸了耸肩，“是他死活不想进我们学院，你们看不出来么？”
“多好的孩子啊，都快被你吓傻了。”古德里安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深度眼镜，一脸惋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卡塞尔是吃人学院呢。”
“可是他的反应的确有点过激了。”酒德亚纪和叶胜对视了一眼，低声说道。
“过激？”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杂乱的头发，一脸懵。
“他刚进来的时候眼神就很奇怪，像是在确认我们的身份。”诺诺瞟了一眼身后将脚高高放在会议桌上的芬格尔，“在座的所有人他都认出来了。”
“可是除了你们两个，我和亚纪还有古德里安教授根本就没和他见过面啊？”叶胜微微皱着眉头，“这事儿说不通的。”
“就算他能通过年龄来判断古德里安教授的身份，但也不应该认识我们两个的。”酒德亚纪低声说道。
“这小子是个好演员！”芬格尔将桌上的银白色箱子打开，“但他好像很害怕我的这个箱子。”
四五罐啤酒被他从箱子里取了出来，他用拇指“呲”地撬开拉环，大量的泡沫涌了出来。
“我怀疑诺玛的信息有误，他之前肯定接触过我们的人。”诺诺语气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