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会影响砚庭科举的。”姨妈道，“你不想让砚庭有出息吧？
他现在还年轻，以后总能考取功名。砚庭不喜欢科场。他去江南，是想寻个清贵的职位。
他的性格，你知道的，他喜欢游历四方。可是他不喜欢科举，他不想去考。所以他才跑去江南。”
宋砚庭的性格，和宋砚仁相似，都是不服输的。
他认定了的事，谁都改不了他的决定。
他既然跑去南昌府，就说明他是铁了心不想回来了。
“他去做个普通的举人也好。他现在还小，等他大些，再让他回来科考。我们给他铺路，让他有更高的起点。”姨妈继续苦劝丈夫。
“姨母！”宋砚庭突然站到了门口，喊道。
姨妈吓了一跳。
“砚庭？你......你怎么在这里？”
宋砚庭道：“姨母，我有话对你说。”
姨妈就冲宋敬使了个颜色。
宋敬便起身，退了出去。
姨妈跟宋砚庭进了内室。
“砚庭，你有什么话要和姨母说？”姨妈问他。
宋砚庭却沉默。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起父亲，姨妈肯定恨死了他爹，恨透了他。他要怎么和姨妈提？
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姨母，姨父对您不好。他在外头，有好几房小妾……”
姨妈冷冷看着他，目露讥讽。
“你爹对我好得很呢，他每月都陪着我吃斋念佛。”姨妈道。
她不是个糊涂人。
宋砚庭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姨妈冷声道。
“姨母，您知道姨父的身体，为何会衰败得那么快吗？”宋砚庭道。
姨妈的手颤抖了起来。
她的双眸，渐渐泛红，泪意盈眶。
“因为他喝了太多酒。姨母，姨父没办法，只能靠这个解药。他怕我娘生气，就用药物控制我娘。”宋砚庭又道，“他喝了这种药之后，浑身燥热难耐。而且每次都要发泄，才能睡过去。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他身上有伤，根本承受不住，才会如此糟糕的。姨母，我爹他不是真正爱你啊。”
姨妈听着，终于哭出声来。
她抱住了儿子，嚎啕痛哭。
宋砚庭紧张看着姨妈。
良久，姨妈停止了哭泣。她抬起泪湿的脸庞，笑容凄凉，带着绝望。
“姨母，别怪我爹。”宋砚庭低语，“他是病急乱投医。若是姨父能好，您也能少伤心一段时间。”
姨妈擦干了泪。
她把宋砚庭推了出去。
宋砚庭离开时，深深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他没敢告诉姨父。
他不想害得姨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也不想让姨父的身体，彻底毁了。
他想帮助姨父，希望姨父能走出阴霾。
姨母虽然不聪明，可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
沈知卿回到自己的宅邸，心情很低落。
她坐立难安。
晚夕，她叫来贴身丫鬟问，今日老爷见了哪些客人。
结果丫鬟回答，只见了宋砚庭和三公主。
宋砚庭也回京了？
“老爷回来，怎么不去拜访姑奶奶？”丫鬟疑惑道。
宋砚庭回京，最先应该去见他姑母的。
“他忙着呢。”沈知卿道，“我爹回来，他就去了书房。”
丫鬟点头称是。
“我爹是不是找了大表哥的麻烦？”沈知卿问。
丫鬟道是。
沈知卿松了口气。
只是找了大表哥的麻烦吗？
那倒是无妨。反正她爹现在还不能动他，暂时也动不了。她爹不是莽撞的人。
“你下去歇息吧。”沈知卿吩咐道。
丫鬟恭恭敬敬退下。
丫鬟刚刚退下，沈知卿的二婶，沈家的三老爷媳妇赵氏就闯了进来。
赵氏比沈知卿年纪稍长，约莫二十七八岁。
她穿着一套玫瑰金线绣牡丹暗纹的衣裳。衣裳华丽奢侈，将她衬托得越发雍容华贵。
“知卿，你祖父和爹娘让你去一趟。”赵氏神色严肃，“他们俩商量着，要给你选亲了。”
沈知卿猛然变色。
她的婚事，一向由老夫人作主。
沈老夫人是嫡亲的堂姐，当初嫁给了沈老侯爷；沈知卿是嫡出的孙女，她也是老夫人挑中的。
沈家老二娶了沈老夫人的侄女。
“选亲？”沈知卿喃喃问道，“我还未满二十，就急着嫁人了？”
“是，选亲。”赵氏板着脸，态度极其强硬，“你不准拒绝。你祖父说了，要给你定下亲事。”
“那也等过完年再说吧。我要参加秋试。”沈知卿道。
“你祖父和你爹同意了。”赵氏道。
沈知卿惊诧：“怎么能同意？”
“这事由不得你。”赵氏道。
她语气不悦。
沈知卿的脸色刷白。
她想反抗的，可是想到她爹和祖父说了那句话，顿时什么胆子也消失了。
她不愿意嫁给庶出的弟弟。
她要嫁给嫡亲的兄弟，做正室。她是沈家唯一的嫡女，嫡亲兄弟，将来要袭爵的。
可如今祖父和父亲同意，她能怎么办？
“知卿，你乖点。你爹娘疼你。他们会替你打算的。”赵氏见她妥协了，缓和了神色，拉她起身，“咱们走吧，别误了吉时。”
沈知卿被她拽了起来。
她整颗心，像坠入冰窟窿。
她觉得她爹娘疯了。
沈知卿被赵氏拽到了沈家的大厅，老夫人、姨母和大舅母都在，还有她二叔一家。
姨母的神色，很不好看。
“老夫人，姨母。”沈知卿规矩行礼，“大伯、大堂嫂。”
老夫人微微蹙眉，摆摆手示意她免礼。
众人分宾主落座。
丫鬟奉茶。
老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沈老侯爷的视线在女儿脸上扫过，最后放在女婿面上。
他问：“听闻你今早出城去，去找砚庭？”
沈知卿垂首，不吭声。
“嗯。”沈老侯爷应了声，“我去见砚庭，想求他帮我治疗。你们都知道我的病。”
姨母立马瞪了他一眼，道：“你胡闹什么？”
沈老侯爷就没搭理她，转向了女婿：“砚庭，你不能这样，这事太危险了。”
“岳父放心，我自有计较。”宋砚庭道。
沈老侯爷道：“砚庭，你是读书人，你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般亲近女孩子，会坏名声的。”
“岳父，我没碰过表妹。我对她无非就是朋友之谊。况且我不会纳表妹做妾，请岳父大人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