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听见顾萃的声音，甘棠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萃萃，你这话说得也太欠了。你我之间，需要因为这种事情抱歉吗？”甘棠看着她乱成一团的头发，拿出一把梳子，把顾萃乱糟糟的头发梳拢。
顾萃被抓着头发，也没敢动:“如果不是我，大家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甘棠抬手就用梳子敲了一下她的头，装作恶狠狠地说:“再这样，你小心我给你梳成一个冲天辫。”
不甘示弱的顾萃反手掐在甘棠的腰上，受刺激的甘棠又一把拽住手里的头发，两人齐声痛呼，纷纷歪倒在床上，差点就压到了顾月横。
可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饿了。”
甘棠揉着腰爬起来:“行。我们去找个能做饭的地方，煲个汤。今天吐的血太多了，得补补。”
“那就煲四物汤吧。”
“那是什么汤。”
“反正是补血的。”
许颜雾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觉得自己猪不是狗不是，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她的腿已经被父亲花了大价钱给治好了，前后费了三个生命进化者，但她只跟父亲说了声谢谢。
此时一想起来，她又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但她绝对不会把这种感觉说出去的，因为她讨厌父亲，这是一个背叛了她妈妈的坏人。
入夜，夏山青表情复杂地回到家，做好了饭之后叫自己的怨种女儿出来吃饭。
许颜雾看着就算收拾了一下也依旧狼狈的父亲，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今天下午我感应到很强的能量冲击，你没出事吧？”
夏山青此时正不知道跟她怎么提起月使的要求，听完这一句关心，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居然抹了抹眼泪。
这把许颜雾吓一跳，她也顾不上父女矛盾，带着胆怯地凑过去。
夏山青拍拍女儿瘦弱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
“你饿了一天，先吃饭吧。”
见父亲支支吾吾，许颜雾青春期的火气又上来了:“夏山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
夏山青难得的板起脸:“吃饭，吃完饭我告诉你。”
“我要是吃完饭你还不说，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先吃饭吧。”
许颜雾不情不愿地扒饭，她白天就吃了点零食，现在确实饿得不行。
等吃完饭，洗了碗，许颜雾端坐在沙发上，试图用眼神逼供。
夏山青端了一杯温牛奶给她，自己拿着杯热水，努力做了思想建设，才沉重地开口:“今天你感应到的能量冲击，是月使在和基地交战。”
“你们疯了？！”
“听我说完！”
许颜雾到了嘴边的脏话只能咽了回去，然后用整个表情强烈谴责。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因为除了基地，还有其他国家的人参与了这次行动。”
“那也肯定是你们通风报信！月使那么好……”
“颜雾，你的礼仪呢？”
许颜雾只能再次把话给吞了下去。
“我们输了。月使要我们把你送给她。”夏山青说完这句，几乎是颓唐地垂下头。
他答应了妻子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颜雾，可如今基地却像古代和亲一样卖了他的女儿。
许战啊许战，你必须得死。
夏山青揉了把脸，从口袋里摸出了烟。一抬头看见女儿，又塞了回去。
许颜雾终于等到自己可以说话的机会，当即开始叭叭叭:“爸爸，你别担心啊。月使她们人可好了。她们那吃得好住得好，还特别安全，比我们基地待着舒服多了。”
“可是她们独独要你，难保不会有什么算计。”
许颜雾浑不在意，甚至非常潇洒:“你当初还让我跟着许行寒走，现在我有了更好的出路，你怎么反而婆婆妈妈的。”
夏山青被堵得欲言又止，他憋半天也没能说出下一句来。
在他的想法里，颜雾被月使一路绑来基地，必定受了不少的苦。现在刚刚回了家，才治好了伤，又得再次去野外那么危险的地方。她该说什么也不愿意才对。
结果这傻姑娘一副把自己卖了还帮忙数钱的便宜样子，让担心的老父亲非常的绝望。
“月使她们明天或者后天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就走？可是我还没收拾东西呢！”
这高高兴兴的仿佛要去春游一样的表情把夏山青堵得快心梗。但一想到宁安基地现在的处境和未来必定会发生的危机，他还是很快缓了过来，抬手替女儿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往沙发上一靠，回想了一下与月使短暂的相处:“爸爸也觉得月使并不是一个坏人。年纪那么小，被这么欺负，也怪不得她生气。”
“就是啊。我还听说之前云京基地差点杀了她，但她也没有见人就杀啊。还有特别温柔的顾萃姐姐，就是她治了我的腿呢。唯一不好的就是月使的女朋友，那个美杜莎好凶。”
夏山青已经没办法沉浸于父女分离的悲伤中了，他只想赶快把便宜女儿打包然后扔出去。
他看着女儿，心里很难受。这要一分别，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他们之间的那些误会，再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了。
“颜雾，我和许战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本来开开心心的许颜雾一听这事就跳脚，她刚想起身，就被父亲给按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但这次你必须听我说完。”
许颜雾犟着脖子，满脸的愤怒与不情愿。
“你知道我和许晴，也就是你妈妈，我们是大学同学。在我们交往期间我认识了你舅舅许战。我和你妈妈分手之后，许战追求过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
许颜雾震惊地转过头去，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夏山青接着说:“后来我和你妈妈复合，结婚，很快就有了你。我们都以为他放弃了，但他没有。”
？
“许战一直明里暗里对我们下手，许晴为了保护你只能选择放弃大部分的家产换取许战的停手。”
许颜雾懵了，半晌没说出什么话来。
“后来许战找了新的伴侣，还领养了两个孩子。至此我们两家才勉强和好。”
许颜雾试探地问:“两个孩子？”
“许行寒和许子林。他对外称许子林是亲生子，其实他选择并培养的继承人是许行寒。我们害怕两兄弟会像许战一样加害于你，所以最开始并没有允许你们接触。”
“可是你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喜欢许行寒，幸好许行寒是个好孩子，不然我们也不会让你找他一起玩。”
许颜雾哑口无言，怪不得舅舅讨厌她，怪不得许子林一直欺负自己，怪不得许行寒看她的眼神总是捉摸不透。
但这并不是她能理解这个世界的理由。
夏山青将从前的事说完，深呼吸了几次，最后朝自己的女儿解释道:“你妈妈死后，许战再次找上了我。那时候你在他手里，我没有办法。”
许颜雾觉得脑壳子有点晕，看天看地也想不清楚。于是招呼也不打，一口把牛奶灌下去，脚步虚浮地回房间了。
夏山青知道这事不太能被接受，也只能略带担忧地看着她离去。
“你要找裁缝？”
夏山青有些疑惑，这个年头哪还有裁缝。
甘棠现在对这些人再没有一点耐心:“找一个手艺好一点的，给我改衣服。我会给报酬。”
夏山青明白月使现在对他们的厌恶，但为了颜雾以后能过好一点，他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不过这个要求竟然意外好实现，这些人一听报酬丰厚，纷纷秀出十八般武艺，就为了能被月使看上。
虽然又耽误了一天，但甘棠对改好的婚纱很满意。于是她给了这个曾经只做定制的优秀手艺人足够她舒舒服服过半个月的物资，把裁缝感动得差点当场跪下。
等甘棠回到家，顾萃的脸上满是把疲惫抛在脑后的兴奋:“甘棠，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昨晚，顾萃在征求了甘棠的同意后，取了一小部分顾月横的尾巴的血肉组织。
顾萃研究了多久甘棠不知道，但从她昨晚睡觉到今天出门之前，顾萃的房间一直亮着灯。
“月横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我发现顾月横的生命体被改造过了。”
改造？
提起这个词甘棠立刻就想起了云京基地。但她忍住了怒气，强作冷静地等着顾萃继续说下去。
如果这是什么恶意的改造，那么她就得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再杀回云京基地了。
“我发现，顾月横的血肉组织在离开母体后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活性。”
见甘棠没太听懂，顾萃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她的生命体应该是被注入了某种东西，然后这个东西改变了她本身的基因，让她的生命体多出了一种特性，那就是不死。”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我也不知道。”顾萃还有一个猜测无法证实，于是她提出了另一个请求，“我需要你的血肉组织，我才能验证我的想法。”
这次甘棠听懂了:“你怀疑我和月横都被改造过了？”
“这只是我的猜想。”
甘棠将手伸出来，顾萃小心翼翼地削下来一小块皮肉，然后迅速用治疗能量给补上。
拿到实验材料的顾萃再次回房，心情复杂的甘棠则来到了顾月横的床边。
她知道造神计划肯定会对她们做点什么，但她没想到，顾月横也会陷入这样的情景。
第二天一早，顾萃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地找到甘棠。
“甘棠，我的猜想没错。”顾萃将一份看不出去是谁的组织用小碟子递给甘棠，“你和顾月横都被进行了这项改造。因为你的生命体也呈现出了同样的特性。”
“而且，你们俩的组织，居然可以自动融合在一起，并且没有排异。这种层面的改造，应该不是云京基地能干得出来的。所以我想，或许是女神干的。”
甘棠再次懵逼:“你说什么？”
“云京基地肯定也发现了这种特性，所以他们当初才会把顾月横一起带进实验室。”
甘棠思考了一阵:“你的意思是，女神给了我和月横生命体不死的特性，然后云京基地发现了也发现这种特性，所以我们才会被……”
“从可能性来说，应该是的。并且我怀疑，这就是当初她们所研究的‘绯月’，你应该还记得那个抽了你很多血的研究吧？”
甘棠咬着下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闭着眼沉思了很久。
她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云京基地敢对她下死手，又为什么将月横也纳入了造神计划。
原来，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她们不会死。
多可笑。
从早盼到晚的许颜雾等得望眼欲穿，在终于得到要走的消息时，她立马大包小包地拿了一大堆行李过来。
摆在甘棠面前的时候，甘棠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把她爹一起打包了。
所幸并不是什么大事，甘棠手一挥，就全部丢进了空间。
“谢谢甘棠姐姐。姐姐，我能再去跟我爸爸道个别吗？”
趴在甘棠身上苏醒过来的顾月横颇为八卦地问她:“你不是还在跟你爸吵架吗？怎么，和好了？”
许颜雾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沉默了半分钟之后，她才憋出一句:“等路上我再跟你讲吧。”
顾萃一见顾月横又在欺负小朋友，忍不住捂住了脸。
不过等她知道了许颜雾家里错综复杂的的感情关系后，她也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点理解不了了。
“所以，你舅舅在你妈妈去世之后娶了你爸爸？”
因为没有隐私意识暴露了家庭故事而被嘲笑的许颜雾憋屈得快哭出来。她很想反驳，但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能够从哪反驳。
甘棠顺着顾月横的话仔细捋了捋，觉得这一家人真是牛逼。
她一转头，却发现顾萃正在努力地装备自己，下意识问了一句:“顾萃，你戴头盔干什么？”
顾萃调整了一下绑带，然后理直气壮地说:“万一再出现坐车都被抓起来扔地上的情况，我好歹能少受点伤。”
上次她全身的骨头都被安给摔断了大半。
差点把她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