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前，蒋毅最后一次进山，收获的猎物攒到开春后便能卖上好价钱。
这一趟要出去好几天，他很担心萱娘，犹豫了很久还是放下猎刀。“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萱娘把弓箭重新挂到他肩上。“别说傻话，没有你难道我还不能活了？”
和村里的人断了联系以后，日子反而清闲很多，正是农闲时节新房里的东西添置得更加齐全，虽然依旧清贫，却让人有了安贫乐道的念头。
她敦促蒋毅向上，唯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一线喘息。
送走蒋毅，她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天气越来越冷，可这里烧柴已经很奢侈，更不要说用炭火。
下等的发油和香膏用处不大，只让她身上沾满低劣的香味。
她沮丧的看着变得粗糙的双手，觉得自己挑选的这个人不够好。
倒不是他不用心，只不过他能力有限，没办法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前日小雪，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冰，雪化后留下晶莹的冰层，乍一看不觉得有什么，却滑得让人站不稳。
重物踩在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萱娘躲在门后小心的探了一眼，是蒋武仓。
他看起来很狼狈，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擦伤。
门边露出一截鹅黄的衣角，蒋武仓一把揪住把人扯出来，恶狠狠的踩着萱娘的手，怒喝道“贱人！你居然骗我！”
他听信了萱娘的话，连夜逃跑和卫家的先生断开联系，可一连等了几天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去了城里才知道卫家早已翻案。
如今他两边不是人，被推入穷巷，无处可逃。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算计，躲在暗处看见蒋毅出门后便钻了进来。
萱娘为了不被人察觉自己的身份，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蒋武仓思来想去觉得搞不好她的身份比自己更值钱。
他用力踩着萱娘的手，拍着她的脸冷笑“你怎么不说话了，不知道该编什么瞎话？”
鞋上带着冰碴和土块，用了十足的力气，萱娘疼得嘶嘶抽气，怒斥道“你发什么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武仓不傻，一开始被她花言巧语蒙混过去，逃出去后便一直在想，萱娘到底是什么什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的躲在村里，却又与村里人保持距离。
她的言行真正不像个大家闺秀，却又自有一番风流做派，看着也不像普通农户家的女儿。
她能骗到自己，自然是因为她知道卫家的事，可村里人根本不关心这些权贵的轶闻。
当时她听到卫家，脸上的诧异不似作假，难道她和卫家有什么关系？
卫家这一代人口众多，六子四女，后院里的女人加起来十几个，难不成她真是卫家的人？
蒋武仓皱眉看她，对她的破口大骂全然不放在心上。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一味挑衅很不理智。
萱娘冷静下来，要求他先松开自己。“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难道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男人经不起激，蒋武仓果然松开脚，附近几里地只有他们两人，蒋毅进山没有三五天回不来，正好让他好好审一审。
锁上门，蒋武仓就着桌上的糕饼吃起来，东躲西藏的日子让他饱一顿饥一顿，饿得面黄肌瘦。
“你可真是命好，哄得蒋毅替你卖命。”
萱娘微微皱眉，端着被踩伤的手取拿柜子里的药。
他亡命天涯，害他沦落到这一步的人却住着这么好的房子，蒋武仓越想越不忿，勒令萱娘替自己上药。
躲在山里的时候他为了躲避野兽，不慎受伤，却无药可用，他正是为了治伤才冒险出来。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正好碰上蒋毅离开。
萱娘替他清理伤口，取出伤药敷上，然后包扎好。“你早就计划好了。”
当初让蒋顺来送药，根本不是为他们着想，只不过是一步暗棋，方圆几里有药的地方就这么两个，要是被仇家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却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放着种类如此繁多，却都行之有效的药。
蒋武仓挑眉看她，萱娘的聪慧远超他的想象。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很聪明，不应该做这种傻事。”
蒋武仓在镇上混迹多年，跟在权贵身后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技巧，随便拿出来一点就够在村里吃得开。
可他却偏偏藏拙，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有点文弱的，念过几天书，没有什么用的人。
上过药，蒋武仓提出要洗澡。
大冬天要洗澡很奢侈，萱娘没过多思考就拒绝了他。“没那么多柴。”
蒋武仓嗤笑道“我看了你很久，你三天两头就要洗，那时候怎么不说浪费？”
“我力气不够，打不动水。我也不会生火。”
难道她是卫家的姑娘？蒋武仓盯着她看了很久，实在看不出她和卫家人像不像，不过这副小身板确实不像能干活的样子。
厨房里有蒋毅提前打好的两缸水，萱娘手忙脚乱的生火烧水，心里起了小心思。
往北应该还有别的村庄，却不知道那边的民风如何。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得想办法离开。
她心不在焉的烧着火，蒋武仓就在门边看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身上有种自己曾见过的气韵，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蒋武仓坐在热水中沉思，丝毫不担心萱娘逃跑。
雪越下越大，蒋武仓留下的脚步已经消失，地上重新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一个时辰后雪融化成水，再次上冻，什么痕迹都不会有。
门半掩着，萱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蒋武仓脑海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萱娘身上似乎从没出现过少女的娇羞扭捏，反倒显得风情万种，如果她根本不是卫家的姑娘呢。
“水凉了，再拿点热水进来。”
萱娘提着半桶热水，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水倒进大桶里，她就要走，却被蒋武仓一把抓住，半个身子浸在水中。
蒋武仓用力扯下她的衣服，“蒋毅有什么好，反正都是跟，你不如跟我，我总比他有前途。”
萱娘挣扎着抓稳浴桶，头发散乱，愤怒的瞪着他，慌乱的背过身整理衣服。
“你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