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说的，三清来了都没用
那些杂役们看来，杜佑谦每日饮酒，沉默而颓废。
可是在杜佑谦眼中，飞鸟掠过的影子，却演化为一式剑招。
落叶飘零，在他眼中又是另一式剑招。
万物皆可入剑。
除了悟剑，他也在等一个机会。
半年后，这个机会突然就来了。
这一日，杜佑谦正坐在院中赏花饮酒。
忽然心有所感，似乎今日就有脱得藩篱的机会。
他放下酒杯，去摘了几片树叶，起了一卦。
看到他的动作，杂役们也不在意，有人还在偷笑嘲讽：“又在那装模作样了。”
“别这么说，说不定他真会占卜呢。”
“切，他要真会占卜，就不该来圣血宗，自投罗网，自陷死路。”
“他肯定是入宗之后才学的占卜嘛。”
“他入宗以来，哪一天没我们的人跟在他身边？他所有借阅过的典籍，哪一本我们没有过目？小姐不允许他学习法术，斗剑，不准他学习修真技艺，他什么时候学过占卜？”
“……占卜只需心诚即可。”
“哼哼，心诚？他再怎么诚心诚意，求神问卜，也不可能找到全身而退的方法。我说的，三清来了都没用。”
杜佑谦虽然完全听得到他们的议论，却没去留意。
他的目光落在卦象上，微微一笑。
解卦，利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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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佑谦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离开了院子，离开了郗梦冉的洞府。
这不是他入得圣血宗后，第一次离开郗梦冉的洞府。
之前也曾出去，到典藏室借阅玉简。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在无人陪同（监视）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杜佑谦没有浪费时间去贪婪地品尝自由的空气。
若是一切顺利，很快他就能沐浴在自由的空气里，想多久就多久。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朝着西南方走去，沿途一直留意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发生，或是能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出现。
圣血宗的范围，自然是极大的。
西南方，也有不少宗门建筑，和长老、执事、入室弟子们选建的洞府。
走了一段路后，杜佑谦嫌慢，抛出一只他闲暇时炼制的一阶下品法器，造型是充满现代感的滑板。
不过是一时的戏作，此时用来代步正好。
踩在滑板上，杜佑谦以超过奔马的速度，快速向西南方探索。
“咦，这人？”杜佑谦踩停滑板，注视着一个面带焦急之色、正在东张西望的少年。
很快，记忆就被提取。
入门检测时的那一幕幕，浮现出来。
笼罩在人群上方的黑雾；时不时从黑雾中探出头来，发出尖利笑声的骷髅；那若隐若现，甚至时不时贴着他们的后颈，带来一股凉气的魔头；穿梭于人群之中，那些身上点缀着人类白骨装饰的仆役；还有那几位或笑得神经质、或煞气腾腾、或一身浓郁化不开血腥味的正式弟子。
许多准备进行检测的少年少女吓得魂不附体，抖如筛糠。
有人当场就尿了裤子，有人两腿一软就晕倒了。
杜佑谦——当时还是未觉醒宿世记忆的乡下富贵少年于飞，他的心直往下沉。
这个圣血宗，它好像不太正经啊……
然后于飞就看到，站在自己旁边少年顾小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于飞赶紧扶住顾小方，低声说，“别晕过去，这种阵势，应该是考核我们的心性，千万不能流露出脆弱的表现，不然就算不被马上淘汰，以后也不好过。”
顾小方站稳了身子，投来感激的一瞥。
此人面带猴像，生得精瘦而灵活，眼珠子总喜欢滴溜溜乱转，给人一种“不安分”的感觉。
但是于飞还算了解他。
在等待检测之前的那段日子，顾小方和他睡在同一间房，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于飞很善于识人，在他看来，顾小方为人机灵，有着底层小民为了生存而学会的狡猾，以及灵活的道德底线。
但对于真正交心之人，又十分讲义气。
有点像谁呢？红楼梦里的贾芸。
对同为底层人士的倪二等讲义气，对贾府那些主子们耍心机，对凤姐百般阿谀，还认宝玉为“义父”。
但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份任侠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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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佑谦微微一笑，我的脱困机会，应该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他印象中的顾小方，平时总是吊儿郎当，有机会偷懒就偷懒，有机会坑蒙拐骗就坑蒙拐骗。
但此时，顾小方却是脸颊紧绷，目光焦灼。
结合其东张西望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弄丢了什么东西。
杜佑谦收起滑板，向顾小方走去。
顾小方很快就发现了他，先是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笑着就迎上来，热情地招呼，“阿飞哥！”
阿飞……杜佑谦的面皮抖了抖，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友善的笑容，“小顾，好久不见。”
顾小方奇怪地看着他，“阿飞哥，你以前不是都叫我小方么？莫不是你被那贱……被那女人洗脑，失去记忆了？”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抱歉我没法直视小方这个称呼。
杜佑谦笑了笑，“哈哈，其实啊，现在世界上最宝贝我的，就是她了。她要把我养得白白胖胖，完美无缺地晋升筑基，然后才好以秘术夺我的灵根。我若有什么损伤，她才是最心疼的。所以伱放心，我好得很，小顾。”
杜佑谦在入门检测灵根的仪式上被郗梦冉看上，没有分配到外门，直接进了郗梦冉的洞府，这事许多人都知道。
最初当然是人人充满艳羡，恨不得以身代之。
但在得知杜佑谦未来注定的命运后，许多人只能一声叹息，多多少少有几分同情。
当然还是有愿意以身代之的，毕竟杜佑谦就算是筑基、然后被夺灵根，也是很多年以后了。
而很多人在外门连三年都活不过去。
顾小方就是对杜佑谦怀有同情的人之一，至今他还记得看到那群魔乱舞景象时，自己的恐慌和崩溃。
还记得那双坚定支撑自己的手，记得回过头来时，那双温润友善的目光。
若没有那目光，自己怕是会吓得当场晕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