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霜冻，宣告了秋天的结束。
戚悦这才明白，北大荒的时令，不是以二十四节气来定的，它走在节气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霜雪的摧残，一夜之间，秋的肃杀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或翠绿或金黄或火红的树叶变了颜色。
一阵风过后，落叶如雨。
在四面透风的食堂吃饭果真很冷，要不是捧的热腾腾的面碗，手指头都能冻木。
倩娘婶子站在戚悦身旁同她说话。
“天冷了哎，都起了霜，悦娘你今天起的这么早，还带着柴刀准备去干嘛？”
戚悦一五一十的回答：“上山去砍柴。”
“哟！”倩娘婶子吓了一跳，“哪用你动手，你仲梁叔他们砍柴的时候捎带手的就把你家的给准备出来啦。”
“听婶子话，别去砍柴了，来教我做酸菜，你那时候说酸菜得等天冷了才能做，现在天总够冷了吧，外面的大白菜都长好了，也该收点回来积酸菜了。”
咦，她怎么把积酸菜这事给忘了？
东北的冬天可少不了酸菜。
什么猪肉酸菜啊，棒骨炖酸菜，酸菜白肉，酸菜饺子啊，她有空间不怕，倩娘婶子她们冬天可吃的菜就比较少了。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因为以前没积过，南方就没这习惯。
那还砍什么柴呀？
还是先去把大白菜砍下来晾上，再偷偷的去砍柴吧。
戚悦加快了吃面的速度，对倩娘婶子说：“可以开始做了，等我吃完饭就去收大白菜，大白菜还得砍下来晾几天，把水分晒掉一点才能积酸菜，我们先把菜收了晾上。”
倩娘婶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急不急，我去叫人，你吃完了直接来菜地，我们几家说好了一起积酸菜的，也省得你一遍遍的教。”
她说完就去喊人，留下戚悦继续吃饭。
常大宝常二毛他们早吃过了饭，也不知道浪去了哪里。
看着食堂只剩自己一个人，戚悦只好翻来覆去的小声嘀咕“常大宝天冷了，带弟弟回家加衣服”，以图常大宝这小雷达能听见。
吃完早饭洗好碗，戚悦把柴刀换成菜刀，直接向菜地走去。
自从分家之后，每家都差不多有两分的菜地，倩娘婶子因为天成春生跟着她家过活的原因，得管六分地。
大白菜种的多，得有一分多地，其他的都是萝卜。
戚悦没让大家多砍，大白菜一棵能有十来二十斤，一缸酸菜有个十几颗也就够了，只有倩娘婶子要多积两缸，砍了三十来颗，在路边摞起来堆的还挺高。
戚悦砍完自己家的，没让大家自己搬，同倩娘婶子打过招呼后，摸去她家套牛车。
一大早就没看见常叔坤和常仲梁，牛车也少了一辆，也不知道两人赶着牛车去了哪里。
婶子们看见她赶着辆牛车，纷纷夸赞道：“还是悦娘能干，还会赶牛车！这下拉白菜方便了。”
戚悦跳下牛车，得意的笑：“前几天我现学的，怎么样，车赶的不错吧？学会了驾车，以后我想进城就能随时去。”
春娇婶子听了眼前一亮，问道：“那你最近进城吗？带我一个呗，我想买点针线，还有家里的油盐酱醋再补点，你叔他们进城给人搭炕这么久都没回来，我又不会赶牛车，正急着呢。”
这有啥，明天就能去。
正好她想进城买点菜囤秋菜和新鲜菜。
戚悦对她说，“婶子明天去不去？去就早一点来喊我声，我也要买几个灯笼，今天就算了，现在过去买菜晚了点。”
春娇婶子赶紧答应下来。
她这种情况还不是个例，居家过日子，总有东西短缺的时候。
别的不说，菜总是缺的，希望冬天还能吃咸菜，今年连咸菜都没得吃，靠这点白菜萝卜哪够。
听说能跟车进城，大家伙都想跟着一起去买东西囤菜，就连倩娘婶子都说要跟着一起去，多买点盐回来积酸菜。
酸菜拉回去，除了戚悦有个水泥院子可以晾白菜，其他人都是直接晾在水泥路上。
将牛车赶进倩娘婶子家的院子，卸了牛车将牛赶进牛棚，戚悦悄悄的再次回到食堂，背上背篓向山上走去。
天愈发冷了，上山砍柴，准备过冬柴火的人很多，除了女人还有孩子们。
常大宝常二毛两个人都在，看来已经砍了好一会，常二毛拿着不知道哪来的柴刀正在分解砍下来的树枝，常大宝就负责把树枝子摆好码放整齐用绳子捆好，同样的柴火，地下足足有四五捆。
看见她也上了山，左近的婶子对她夸起了常大宝和常二毛。
“悦娘啊，你家大宝和二毛还真是能干，一大早就来砍柴，比我砍的都多嘞，你真是好福气哦！”
听着别人的夸赞，看着两个正在干活的儿子，戚悦只觉得心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马上就要开出花来。
她家这俩小小男子汉，都快成长为顶梁柱了。
常大宝和常二毛看见她也上了山，高兴的同她招手。
“妈妈你来的正好，这是我们砍的柴火，你来把捆好的柴火运回家去呗。”
戚悦诧异的问道：“你们俩怎么上山砍柴来啦？我还以为你们去哪玩了呢。”
常二毛欢快的回答道：“我们没有去玩，哥哥说天冷了烧炕要用好多柴火，我们要做能为妈妈分担家务的好孩子，就上山来砍柴啦。”
他得意的不得了。
“砍柴一点也不难嘛，我一会儿就砍了这么多。”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比其他阿姨砍的都多，她们还是大人呢。”
嗯，是蛮能干的。
戚悦这会儿见他们砍的还挺多，干脆建议道：“我们还是先一起砍柴吧，到最后我再去赶牛车过来，把柴火一次拉回家去。”
砍柴这活……也不好干呐。
砍的一般是枯死的树和树上的干枝，枯死的树最好，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砍伐，早就没了。
干枝还是很有韧性，一根胳膊粗的树枝，戚悦得砍十几二十刀才能砍断，还震的手疼。
反观常二毛，他只要几刀，碰上枯死的树枝他干脆上手，“嘎巴”一下足矣。
这叫什么，能干儿子废材妈吗？
常大宝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分配了一下活计。
最后变成常二毛将树枝砍下来，戚悦分解，他负责摆放捆扎的流水线。